谢春山讨厌修仙之人、觉得他们都是骗子的事情,天下皆知。
谢小玉坐在那儿,微微偏着头,接过来红桃递过来的糕点,开口道:
“不一样。”
谢春山认为的“骗”,是修仙之事本身;而她说的“骗,”则是因为淳于风其人其行,太具有迷惑性。
红桃不想谢小玉今儿竟然很有谈兴,心中高兴之余,带了些许疑惑。
想想小姐今天已经说了十来个字了,精神却还好呢。
她是谢小玉的心腹贴身丫头,虽然不能如碧桃通晓她的心意,但是也知道眼睛的秘密。
不过想来,大小姐能多说些话而不被困扰,是很好的事情呢。
想着,红桃不多做它想,而是将将粥碗放在她面前,言道:
“大小姐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呢?”
谢小玉正吃着东西,抬眼看她,带着询问。
红桃这次读懂了她的神色,解释道: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小姐还是在发呆,但是眼中的东西不一样了,而且小姐如今能多说些话了。”
哦,是吗?谢小玉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醒来之后,说的话的确不少。
看来师父是对的,那块玉对于自己,当真很重要。
“挺好。”她点点头,再没有多余的表情,开始安静地吃饭,只抬手示意红桃坐下,陪自己一起吃。
红桃掩嘴一笑,也道:“是,挺好。”
而后便半坐在床边,边吃饭,边同谢小玉说这几天的新鲜事。
这是谢小玉的习惯,她自己虽然不爱说话,但还算是爱听人说故事的——只要不是废话连篇就行。
“……小姐那时候的情景,侯爷不肯把你留在北归镇,只觉得不如在军营中安心,所以才在大军中安置了。”
“……有些东西是夫人吩咐奴婢带来了,说是大小姐这段日子受苦了,定然要用家常之物才好。还有这床是小姐昏迷时,侯爷现置办的,这拔步床是北归镇最好的木匠做的,说是给个大户人家小姐的嫁妆,侯爷出了两倍的钱买回来的,还着人拿了自己的帖子,到京城灵秀阁给那位小姐新做一个床添妆。”
谢小玉听见红桃说着自己昏迷之后的事情,虽然知道谢春山是担忧自己,但想了想还是摇头:
“不妥。”
如今盘龙江南边好容易好了些,爹却为了自己这般招摇,被那些御史言官听见了,全是事端。
红桃知道她的意思,忙解释道:
“小姐不必担心,一则这些事情,都是侯爷托了蒙少爷去办的,除了这床,其余的也没有大张旗鼓,又不是军费,哪里要紧了?二则,奴婢寻思着,侯爷是故意的。”
谢小玉眉毛轻挑,看向她,目带询问。
“小姐与灵龟一起回来,两岸的人可是看得真真儿的,一声海晏河清,平了多少祸端于未起?只是因为小姐流落这些日子,怕是京城有些人的话不好听,不如趁着这等事情扬名,也好堵有些人的嘴。三来嘛,我觉得侯爷是担心小姐,你瞧瞧咱们门口那几个人,说是家丁,可咱们都知道他们武艺不弱的,把小姐安置在军中还派了他们守卫,想必侯爷是怀疑这次的事情呢。”
红桃一番有理有据说的,谢小玉都只剩点头了。
碧桃与自己心意相通,但其实人品天真;红桃虽然和自己难以交流,但心中颇有丘壑,做事滴水不漏。
真的挺好的。
她正想要笑一笑,忽然右眼一阵躁动,黑瞳火速散开。
谢小玉急忙捂住眼睛,但红桃已经看清楚了,吓得差点儿惊叫出来,忙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道:
“大小姐,这是……”
偏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福禄的声音:“回大小姐,红桃姑娘,大夫来了。”
红桃心中急切,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忙道:“大夫稍等。”
说着,又压低声音道:“大小姐,难不成那大夫是个什么魔怪,要来戕害小姐的?侯爷想对了?那可怎么办?”
她也是凡人,分不清妖魔鬼怪仙圣神灵,只是牢记谢小玉眼睛状态不同,遇见的怪物也是不同的。
谢小玉摇摇头,很笃定门口的大夫不是魔。
如今让她眼睛起了感应的魔只在大营之内,却不在她的附近,正因为如此,谢小玉笃定这个魔极为厉害。
这般厉害的魔如果想来戕害她,就算不能夷平这军营,但门口那四个家丁,绝对不是对手,所以他也不需要乔装改扮成大夫,再来贴近她。
淳于风将什么东西,招在了这军营里密谋?
好大的胆子!谢小玉暗中捏着拳头,心绪终于有了波动,头又开始晕沉沉的了,再次恹恹的,不想说话。
她指了指挂在一侧的床帐,红桃会意,立刻将帘子放下来,这才走出去,将大夫请了进来,口中笑道:
“齐大夫辛苦,只是我们家小姐醒了,还请大夫看看,我家小姐身体可安稳些?”
齐大夫是个胡子花白,年过半百之人,但精神很是矍铄,稍微有点儿胖,人亦和气,跟着红桃进了屋中,站在帐子前恭敬道:
“在下见过大小姐。”
谢小玉靠着床坐好,对着帐外点头回礼。
一言不发。
齐大夫等了片刻,不觉有些愣怔。他毕竟不是京城之人,哪里知道谢大小姐话少到在天家前都能不说话的程度?还以为是这位大小姐性子傲慢,瞧不起自己这不是京城的大夫呢,面色就有些不好。
红桃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