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手小巧、纤细,该是柔弱无骨之感,此刻指尖上却留着鲜红的血。
血流过玉佩,便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没有落在地上,但应无为到底是习武之人,眼力不错,纵然月黑风高雨夜,他还是看见了她指上大大小小无数的痕迹。
想来若是待天亮时候仔细观瞧的话,会有更多吧。
他的心中有种说不上什么的滋味,见她还在撑着伞,便抬手想将伞拿在自己手里。
谢小玉却握得很紧,不肯给他。
真是的,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他,应无为着实想不通,就算他姓应,谢大小姐也不会知道如尘埃的他。
和那个小丫头一样。
但他却常见谢大小姐。
常与庆阳公主同进同出,两个都是千尊万贵,模样出众的女子,京中真正的双娇。
比之喜欢说笑,逢与人说话时,眼睛都是笑得眯起来的庆阳公主,谢小玉当真是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极端。
面上的表情只有一个:面无表情。
话则是……几乎无话。
他统共只听见谢大小姐说过三个字,就是刚才听见的。
甚至来不及细琢磨她的声音究竟好听不好听。
但是谢大小姐长得好看,应无为从小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这女子好看极了。
可惜,她注定是应家未来的冢妇,而他是应家最不被人在意,纵然有千万般本事,也只能藏起来的庶子。
应无为想着,暗中叹了一口气。
这次南疆之行,他是受四王爷之托来找世子的——当然,四王爷并不知道接了这桩救人生意的是他——却不想谢大小姐也落难了,接触不过半日,他就意外得知了谢大小姐身上的秘密,那真是……
谢大小姐好可怜呀,应无为吸了吸鼻子感慨道,年纪这么小、该是如京中那些贵家女子一样,嬉笑玩乐,不知人间疾苦的,结果她竟然要背负这种秘密,真的好可怜哟。
……
时间一点点流逝,谢小玉手上的血未见停止,唇色也逐渐发白,身子在这细雨里显得更加单薄,摇摇欲坠的。
要流一个时辰的血呀,她在心中感慨,一天两次,自己这年幼的身子着实扛不住呀。
这么下去可能真的会晕倒,那白衣就会消失,这一夜就浪费了。
今天看见那个黑衣魔不是好兆头,虽然林珩解决了那人,但因为林公子和自己本就是这世界的变数,如此一来,说不定会将淳于风提前招来。
她不能冒险,必须在淳于风之前找到蛟龙所在,查明这场雨,停下这场雨。
坚持一下,总能多坚持一下,十三年都坚持过来了,还在意这一刻吗?
流血而已。
她心中正想着,有个并不很宽厚、很陌生、却似乎有很熟悉的身子站到她的身后,按着她的肩头,让自己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微顿,只是因为已经没多少力气了,所以连伞也被应无为拿走了。
“姑娘莫怪,在下真的只是想帮帮你呀。”应无为一旦开口,就会絮絮叨叨地说很多,“你方才蹭的泥巴在另一侧,我让你靠的是干净的一侧,不会脏了你的衣服的。算算时辰还有半个时辰呢,姑娘还能行吗?”
“……话多,烦。”谢小玉终于忍不住,虚弱地开口说道。
应无为顿时有种被打击到的感觉,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也不知道负气给谁看。
谢小玉没有挣扎或者躲避,她知道此刻若没有应无为支撑自己,她真可能从这儿摔下去。
事有轻重缓急,她懂得。
随着时间的流失,失血的增多,她只觉得眼皮发沉,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一样,但她依旧撑着,看向白衣离开的方向。
应无为感受到她的摇晃,空着的手在她后面犹豫了很久,一咬牙干脆护着腰将她托住,还没说话,自己就觉得耳根子发烫了。
“姑娘莫怪,唐突了,所谓叔溺嫂援呀,我真不是那样的人。”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念着,连词儿说串了。
本就不爱说话的谢小玉,现在连让应无为闭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倒是玉佩里的严奴儿头发因着谢小玉的血,已经长得能将这高地都裹起来,又因为实在烦得不得了,索性从玉佩出来,用头发将谢小玉和自己的耳朵都裹住,试图隔绝应无为的魔音贯耳。
莫说作为一个男人,便是作为一个人类,他也太能说了!
时间依旧在缓慢流逝,同样流逝的,还有谢小玉刚刚捡回来的这条命。
不过看着她远方的眼睛此时闪了一下,心下稍安。
成了。
白衣由远而近,最终站在谢小玉的面前,抬手往她的额上一点。
“看见了吗?”他问。
谢小玉却没有喜色,反而面带疑惑地看向他:
“没死?”
白衣两手一摊:
“太大了呀,好凶呀,你离我太远,我的武器在这儿只能一击,根本没把握解决。再者我若是逃不回来,反噬在你身上,你可真的就撑不住了。”
非常理所应当,又全然是为了谢小玉的语气。
应无为在旁边听见,五官纠结在了一起,觉得眼前这人比自己还能强词夺理。
那谢小玉的血岂不是白流了的?
感受着谢小玉摇摇欲坠的颤抖,他还是忍不住插嘴道:“就算打不过,看一眼也该回来了。兄台能凌空飞奔,应该……不用这么久吧?”
白衣男子早就看见了他环在谢小玉腰上的手,眼睛眯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