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他如何配得上你!”
谢侯爷气得心口疼,气应家,疼女儿这时候还在懂事。
谢小玉抬头看着父亲:“天家做主,配得上。”
平静地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一般。
谢侯夫妻对视一眼,终于做了某种决定。
应家的嫡长子酒后落马,摔断了腿。
皇帝一道诏书,默默无闻的庶子应无为,就成了应家世子。
两个月后,谢家大小姐大婚,嫁给了应家这位新晋的世子。
新婚之夜,除了模样个头一无是处的,被欺负着长大应无为,在将她的盖头揭开后,对她说:
“大小姐,我知道你不爱做世子夫人,那我让你做状元夫人,好不好?”
目光灼灼,有些胆怯,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对什么神仙说这话。
从上了花轿到进了应家门,全程内心毫无波澜的谢大小姐,被他这认真的模样逗得笑了出来。
“真逗。”她说。
应四那只比谢小玉还可能还白上一点点的脸,早在她笑的时候就涨红了,赌气一样地说:
“我没骗你。”
他还真没骗她,不过一年光景,跨马游街的应四穿着状元红袍,站在房门外笑说:
“大小姐,我没骗你。”
谢小玉站在门前,再次笑了,看着他的眼睛纠正道:
“叫夫人。”
“我就爱叫你大小姐。”
“状元夫人。”
“是,状元夫人。”
那天,谢春山正式晋封淮阳公,母亲赵氏得了女婿请封的又一道诰命。
“哪有这个道理?”赵氏拿着诏书向谢小玉抱怨,但笑得很愉快,“还没听过给岳母请封诰命的呢。”
那是他们最好的时候。
是谢家最好的时候。
只是那之后,他们也好,谢家也好,乃至于朝堂,都像是被什么推着走一般,渐渐不受控制。
先是太子之死,再是庆阳公主与人私奔,被抓回来后深锁寺庙之中,皇后从此称病,后宫落入景妃把持,一年之后,皇后郁郁而终。
再是身患有孕的母亲失足落水,一尸两命。
再是父亲被冤里通外国,皇帝虽然不相信,但父亲却在入狱第二天,便留下亲笔认罪书,死在了监狱之中。
各种变化令皇帝得了重病,一日不如一日。
事情都不一样了。
直到应家人诬陷她通奸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搭理那些闲杂人等,而只看着应无为。
她在问他,是不是也不信她?
应无为看着她的目光,再无之前的爱意,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她。
“和离吧。”
谢小玉自己都能感受到光芒在自己眼中迅速消退。
生同衾,死同穴,原来你是骗我的。
幽禁庵堂四载,是窗台上常常出现的春桃夏荷秋菊冬梅,伴着自己度过。
她以为是庵中的姑子可怜她,直到四年之后她才偶然知道,那些都是应无为采来给她的。
谢小玉心中气得笑了,面上依旧是那不死不活懒得笑一下的样子,将那些风干的花摔在应无为身上:
“滚!”
应无为挠挠头,看看左边的山路右边的悬崖,认真说:“太高了,滚不下去。”
谢小玉转头就走,他却在她的身后说:
“大小姐,我会接你回我家的。”
不是“家”,而是“我家”。
我的家不姓应,便是你我死了,也不会再入应家的祖坟。
“到时候,我同你姓谢,好不好?”
……
千刀万剐之刑开始,从刀落在应无为的身上,淳于羽就在她的耳边,欢快地数着。
“一,二……”
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淳于风当然不好对付,他们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至终能复仇的时候,却是他们要身死的时候。
“十……一百……嘻嘻,他在看这边,是在看你吗?”
至死的时候,我看不见你,你能看见我吗?
“……二百……五百。”
应四,若那次事发,我不是顾念那些事情,而是索性任性一次,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了?
我还是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是你,终归能平安一生。
千刀。
两千刀。
城南传来一声巨响,城破墙塌,而她的敌人之一,恰好就站在她的身边。
她咬死了淳于羽,到被人乱箭射死的时候都没松口,临死之前还在可惜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
不然那一刻她的笑容,定然入骨入眼。
家恨是报了,至于国仇,那是庆阳公主的事情。
犹记救下庆阳公主虞嫣,送她出城的那天,这个从小的手帕交拉着她的手说:“玉丫头,这天下姓什么,于我而言,于百姓而言,无所谓的,你不必为了我的姓氏做什么。”
“可是,我的命虽不值钱,但我还是想活着,看淳于风死在我前面。”
“殿下放心,会有那一日的,咱们都好好活着,看着他们那些人死。”
随后谢小玉再走到淳于风的面前,将自己眼睛的秘密彻底展露给他,却隐下残玉的秘密。
没了眼睛,这块残玉再不神奇。
淳于风的野心之上,永远差了这一块。
剜目之疼,刻骨铭心,她注定不能“看”那些人怎么死。
言出必行的谢小玉,也会食言了。
庆阳公主得偿所愿,而谢小玉前世临死时的愿望,却只有一个:
应无为,我不想和你死同穴了。
希望下辈子,你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