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虽然与谢小玉接触不久,但大体也摸清了她的性子,见她如此自然不生气,而是静坐片刻,也挪到车中,将车帘放下,自箱笼里拿了件斗篷,放在她身侧后,自己躺回到鼎儿身边。 //
待后面再没有声音,谢小玉方一探手,将斗篷拽过来搭在自己和碧桃身上。
重生的第一日,说了不少的话,也听别人说了许多话,累。
但大体而言,终归是好事。
迷蒙之中,她握住了碧桃的手。
睡梦中的碧桃回握住她,喃喃了一声:“小姐,我在呢,喝茶吗?”
谢小玉没说话。
碧桃知她无事,又向她身上靠了靠,再次睡了过去。
上辈子死了的至亲之人,如今就在她身边;上辈子本该在刚才死去的人,如今也在她的身边。
还不坏,渐入梦乡的谢小玉心中想着,能改变的小事多了,终可如水滴石穿,将那乾坤转换的。
爹,娘,还有那些枉死的亲人朋友们。
等我回家。
……
林公子的马车不但内中大有玄机,车帘垂下之后更是与外界隔绝,什么日升日落,下雨打雷的,仿佛与车中人都无关了。
再加上昨天事繁,所以众人都醒来的时候,已是近午时候了。
林公子打了个呵欠卷起车帘。
外面绵绵细雨依旧不绝,一眼望去,静谧山林中是被雨水冲得惨淡的坟地,墓碑东倒西歪的,连山连片。
林公子被这情景吓了一跳,鼎儿昨儿受的惊吓已经很大了,以至于今天看见这一幕,表情竟没多少变化。
只谢小玉,来到车边看着外面,依旧是面无表情。
林公子挠挠头,觉得现在车上这四个人,谁也别说谁。
心都挺大的。
如今谢小玉和碧桃已经换下了之前狼狈的衣衫,都做男装打扮。
衣服都是林公子的,自然很大,幸好这车上针线齐全,碧桃特将袍角卷起好长一块缝起,才不至于拖地。
但依旧像挂在身上,而不是穿在身上的。
“还太大了。”林公子见谢小玉那件墨色绣竹纹的袍子,笑道。
挺好的。谢小玉理了一下肩,看向林公子那张于她而言,已经清晰的面容。
当得起眉目如画,眼尾微微向上挑,笑意虽暖,眉梢藏些许疏离。
谢小玉垂目道:“多谢。”
林公子正想说你谢我做什么,碧桃已经擎着伞,搀扶着谢小玉下了马车,对着林公子一礼:“公子二人已经无恙,那我们就此别过,还请二位好生保重。”
林公子愣神转醒之间,发现二位姑娘走得……还真快呐!
半个身子都隐在山路上了。
旁边的鼎儿抱着马鞭,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还闪着恐慌,此时见她们走得这么快,也呆了:
“公子,咱们呢?”
林公子还在看着山道……人都看不见了。
这哪里是走?分明是跑呀!
“傻子,当然是跟上去了。”
……
谢小玉主仆二人,的确是连跑并快走下山的,一直到山脚之下才停。
碧桃拍着胸口,好半天才喘允了这口气,回头看向山上,心有余悸道:
“吓死人了小姐,都是坟地呢。”
谢小玉想着那一片片坟包、被雨水冲得七扭八歪的墓碑,还有被昨夜雷火烧过的痕迹,呼出一口气,赞同地点头。
是真的挺吓人的。
“是吧?咱们在这儿睡了一夜呢……”碧桃左右看看,双手合十特别客气地拜着四周,压低了声音问谢小玉,“小姐,你瞧可有东西跟着咱们?”
谢小玉摇了摇头,碧桃这才安心。
因为她们跑得太急所以怀疑有事发生的严奴儿,在听完全部对话之后,白眼翻得,直接向后翻了个跟头。
你竟然还怕这个?咋没见你怕我呢?她胳膊肘撞了撞谢小玉,揶揄道,还真像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谢小玉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问题古怪。
你哪里比坟地可怕了?
……严奴儿觉得自己受到了挑战,气得钻回玉佩里,瓦罐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碧桃见状,怪道:“姑娘在和谁说话呢?是昨晚那个瓦罐吗?”
谢小玉点点头。
“她跟着小姐呢?”碧桃好奇地往谢小玉的另一侧看过去。
谢小玉拍了拍腰间的玉佩,碧桃“哦”了一声,一脸明白了的样子。
“有个人陪着姑娘一起说话,真好。”她笑道。
严奴儿在玉佩里呆了片刻,再次将瓦罐扣在了地上。
这对主仆不正常的!
她们不怕自己,反而怕坟地!
……
二人又向前走了没多久,碧桃回过头,去看后面跟着自己的马车。
鼎儿还是抱着马鞭,碧桃每回头一次,他的脸就更红一分。
这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和昨天相比,颠倒了个个儿呢。
碧桃也觉得很有趣,却不是因为这场景,只小声问谢小玉:“小姐你瞧那个鼎儿,眼睛那么红,像不像表小姐养的那只兔子?”
她说着,又回头看了鼎儿一眼。
“不过表小姐的兔子是白毛的,他如今整个人都成红色了呢。”
鼎儿耳尖,听见碧桃在取笑他,脸红得更厉害,偏因她们救了自己,只好低着头不看她们。
谢小玉看向碧桃的眼神分明在说:我病倒的时候,你不也是这样?
碧桃吐了吐舌头,笑道:“奴婢才没像他那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