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表妹名叫赵囡儿,今年十四岁,正月里的生日,个子和谢小玉差不多高,不过人看着比谢小玉圆了一圈——倒不是胖,而是壮实。
不管身上圆,五官也是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嘴巴,耳垂都是圆圆的,看着就那么好捏。
谢小玉因为圆眼睛和鼓脸颊,已经是京城一等一的可爱,谁家的长辈见了,总要夸了好看再夸可爱,不过她一直觉得赵囡儿的可爱,大概是自己的双份。
不过当然,赵囡儿可不是普通可爱的小姑娘,因为普通可爱的小姑娘,绝不会倒拔垂杨柳。
赵囡儿七岁那年,第一次到英国公府的时候,无意之间将后花园新栽的一棵也没十分高大的柳树,连根拔起来了。
当着满京城贵女的面。
还有许多的诰命夫人。
从此成名。
赵囡儿天生就有膀子力气的,再自幼与父母在边陲待着,并没有习学过什么礼仪规范,整天和男孩子山上河里、草原大漠地跑,一身的野性十足,天然豁达。
那次拔了柳树之后,小丫头还站在那儿傻笑,问谢小玉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她甚至没觉得那些珠翠满身,与自己母亲或者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大人孩子,脸上的笑是在嘲笑自己。
彼时才八岁,被众星捧月长大的谢小玉拉着她的手,替她擦着掌心的土,平静说:
“真厉害,我也想学。”
七个字呢。
是以赵囡儿从小就喜欢极了这个表姐——温柔,漂亮,话少却能陪着自己玩,多好!
所以每年来京城的时候,赵囡儿都要黏着她,还会带许多土气但新鲜的小玩意儿,谢小玉都会留着,其中有些朴而不拙的,还会送给虞嫣。
堂堂一国公主哪儿见过这些?哪怕图新鲜都觉得喜欢,她的脾气更与赵囡儿投缘,待她也极好。
如此一来,便是有人心中想笑,面上也不敢欺负赵囡儿了。
谢小玉想着表妹的样子,忽然很想捏捏她的耳垂。
两世之隔呀。
不过马上,随着赵家人的此次到来,她前世不平了许久的某件事情,就要发生了。
“奴婢倒是真想表小姐了。”碧桃为谢小玉整理着斗篷,笑说。
红桃已经将手炉放在了谢小玉手中,戳穿道:
“你是想表小姐的兔子吧?”
赵囡儿很喜欢小动物,这几年尤其喜欢上了养兔子,而且养得极好。
碧桃做了个鬼脸:“想表小姐和想兔子,又不冲突。”
红桃被她逗笑了:“都是你有理。”她说着,扶着谢小玉道,“小姐咱们快往前去吧,迟了不恭敬。”
……
待到了正院,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听见外面有人道:“亲家老太太与舅太太到了。”
赵氏和谢小玉已经起身迎了出去,就见一个银发、脸上堆着皱纹、甚是沧桑的老妇人;一个瞧着比赵氏大约还要大些,亦是风霜之感铺面的妇人;还有跟在最后面,怀中抱着个纯白毛兔子的小女孩儿,虽然晒得黑些,但是圆脸圆眼睛的,瞧着倒是黑里俏的水灵灵,从影壁后转了出来。
正是朝思暮想的亲人呀。
“娘。”赵氏此时倒成了小孩子似的,声音都是撒娇的哽咽。
赵老夫人近七十的年纪了,但眼不花耳不聋,是很硬朗的小老太太,此时见了一年才能见一次的女儿,都不需要人扶,早就抱着赵氏,一嗓子:“我的儿呀!”,带了许多哀伤。
再健壮的老太太,也是一年老似一年,谁又知道还能有几年相见的光景呢?
还有五年,谢小玉心中想着,眼睛也有些热,垂首在旁站着,很难过,
赵家老太太虽然不是亲外祖母,但对她也很好的。
外祖母在世的时候,也很喜欢她的。
母女二人抱着哭一阵、寒暄一阵,众人劝了之后方才分开。
赵老太太又拉过了谢小玉,直说“别冻到孩子”地往屋里走,一边用粗糙的手摩挲着谢小玉的脸。
“玉丫头及笄了,真正的大姑娘了。”她感慨着,从袖中摸出了个赤金嵌玉的簪子给她,“这是当年我的陪嫁,家道不好时便当了,是后来你母亲赎了回来,如今给了你吧。”
谢小玉握着簪子。
虽然东西用料好,但做工却很粗糙,莫说谢小玉,便是两个桃子有的,也要比这个好些。
不过还还是将簪子给了红桃,红桃忙为她插在了发上。
谢小玉今天穿的一身是新作的桃红底儿满绣的袄子,披着的鹅黄斗篷,头上已经有了一个蝶戏花的簪子,多带了这个簪子显得不伦不类,但她还是看向赵老妇人的眼神,却带着笑意,仿佛在问是不是好看。
“好看好看,玉丫头最好看了。”赵老夫人知道谢小玉不爱作伪,她若是不喜欢,千万也不会多看一眼,可若是喜欢,便是个草根子都会珍重相待,心中自然开心。
众人回到屋中,互相再次见了礼,才在屋中重新坐好,舅母翁氏又仔细打量了谢小玉好几眼,才安心道:“前些日子听说你出了事,幸而平安,咱们玉儿就是有福的,逢凶化吉。”
谢小玉对着她一笑,轻浅,但柔和。
她今日的心情着实不错。
只是赵囡儿拘了这半天的礼,早都坐不住了,在那儿对着谢小玉挤眉弄眼的。
偏偏谢小玉正襟危坐的,总不看她,只听赵氏与赵老夫人、以及翁氏说话。
赵囡儿嘟着嘴坐了一会儿,干脆将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