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弦沿着山路跌跌撞撞地走着,刚才她策马奔逃的时候,山林中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啸声,听起来简直是鬼哭狼嚎,让人瞬间心生烦闷。
李弦还没来得及细听,坐下的战马已经在悲鸣中摔倒在地,另一匹马也趁机跑了。
周室尚武,立国四百余年当中,君主不避刀矢,亲临战阵者不知凡几,历代皇室子弟更以军功为荣,所以多习武艺。李弦虽然没有专心练过武,但是也粗通拳脚弓马,不然也不可能跟着张正跑这么远。这一下摔得虽然狼狈,好歹并没有受伤。
她虽然不知道刚才的尖啸声是怎么回事,但是料想和追兵有关,当下更不敢停留,沿着山路向前走去。
张正在路上告诉过她,兰陵王神策军势大,汉中城破之后,川蜀大地已经无兵可抗,只有去投奔镇守青衣江一线抵御吐蕃入侵的建军将军王建,王建家族世受蜀王恩遇,应该可以保护李弦。
李弦不识山路,虽然知道追兵正在沿路追来,自己也不敢离开大路太远,只能沿着路边奔走,希望有人追来时能有时间躲入道旁草木当中。
正仓皇之间,她身边草丛里一只手伸出来,猛地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拖了进去。
李弦大吃一惊,张口欲呼,却已经被人捂住了嘴巴。她正要奋力挣扎的时候,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出声,我叫破喉咙,是来救你的。”
李弦愣了一下,虽然不肯相信,倒也没有继续挣扎。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这时李弦才这是个道士打扮的人,穿着一件青布道袍,头上没有戴冠,只用一块布包住发髻,听声音似乎很年轻,应该是个道童。
李弦正想问他是谁,只见道童向她摆了摆手,抬起右手放在他自己的嘴角边缘,沿着嘴角横向做了个拉扯的动作。
李弦不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想来应该是让她不要出声,于是果断闭上了嘴巴。
道童翘起右手拇指向她比了一下,看表情似乎是在夸奖她善解人意,可惜李弦照样不明白这个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纳闷的时候,就看到山路上人影晃动,几个手执兵器的精壮汉子已经追了过来,其中一个骂道:“这小娘皮跑得倒快。”
“说话小心点。”追在最前面的男人厉声说道:“没听到顾左使的话吗?那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是你我能吧的吗?”
被他骂的人嘿了一声,看起来很不服气,但是却也不再说话,几个人脚程极快,转眼就越过李弦藏身的草丛,走得远了。
李弦看到那几个人出现后,立刻就猜到他们是来找自己的,听到那两个人的对话后,更是连呼吸都屏住了,来人走得不见踪影之后还不敢稍动。直到听道童在耳边低声笑道:“行了,他们走了,咱们也走吧。”
李弦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被道童抱在怀里,顿时心中大羞,连忙伸手推开了他。道童倒也没有抗拒,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这个时候李弦才看清楚,道童大概十五六岁年纪,一对点水双瞳,两眉弯弯,眉目如画,竟然生得颇好,只是身材瘦小,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不合当时的审美,心中未免觉得可惜。
道童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说道:“我叫陈琼,是钟笛让我来救你的。”
李弦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钟笛是谁?”
陈琼扬了扬眉毛,看起来比李弦还要疑惑,皱眉问道:“你不认识钟笛。”说完才啊了一声,懊恼地说道:“你是新安郡主李弦吧?”
李弦看了陈琼一眼,心想你是认真的吗?这时候才想起来确认?不过此时还要靠陈琼救命,只好点了点头。陈琼想了想,摇头说道:“那就奇怪了,算了,是你就行,我带你去见她。”
陈琼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力气不小,而且看起来很有在山野中穿行的经验,带着李弦离开大路仍然走得很快。
走了一程之后,李弦不见追兵出现,心情放松,又开始担心起前途来,向陈琼问道:“你是哪家宫观的人?你说话的口音不像是蜀人啊。”
陈琼看起来有些意外,看了李弦一眼,摇头说道:“我不是蜀人。”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才又补充道:“我本是去峨眉金顶见素衣神尼的……对了,钟笛是神尼的弟子。”
李弦听了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我认识素衣神尼,一定是她让人来救我的。”
陈琼嗯了一声,心里却对这个猜测不以为然。他听自己的师傅说起过,素衣神尼在周朝皇室心中地位很高,几乎每隔几年就要去长安说法,据说现任周帝刚出生的时候还得到过她的祝福,这种人要救一个亡国的公主实在用不着假手于人。
不过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钟笛要请自己救人,当时只以为钟笛要救闺蜜,现在发现李弦并不认识钟笛,顿时心生疑惑,不愿意再和李弦多说了。
李弦虽然体力不错,毕竟是个女子,奔波半夜之后,本来就有些不支,现在心情放松,顿时觉得没了力气,喘息着向陈琼说道:“我走不动了,歇息一下吧。”
陈琼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寻了一段横卧的枯木让李弦坐下,然后摘下腰间水葫芦递了过去。
李弦正觉得口渴难耐,看着陈琼手里的水葫芦却有些犹豫。她逃出汉中城的时候,张正倒是给她准备了水囊,可惜刚才战马倒毙的时候忘了摘下来。
犹豫了一下之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