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宾客们散去,嘉义伯夫人躺在软榻上稍作歇息,恰逢赵士程来与她请安,母子俩关起门来说了一席话。
赵士程这才知道,母亲有意为他聘忠勇伯府唐家的小姐为妻。
“若要我说,这姑娘性子野了些,恐不好约束,可你爹喜欢。”嘉义伯夫人皱眉思索,“不过将门虎女,到底祖上是扛大刀的,倒颇有几分爽朗之气。”
赵士程明白父母意思,嘉义伯府因当初赵国长公主下嫁,是少有的既有爵位又有兵权,且还是皇亲国戚的人家,得几代帝君宠幸。如今赵家子弟遍布军中,锋芒过甚,当今圣上已起了戒心了。而唐家人口单薄,又主动弃了手中兵权,唐荣如今不过一个翰林学士。娶唐家女儿为妻,看似鸡肋,实则唐荣在军中仍有部旧世交。如此既可避圣上锋芒,又可谋得实惠,一举两得。
“儿的亲事劳烦母亲了。”赵士程事母至孝,乖顺应承下来,并不多加微词,只不知那个唐家的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成不成的,还不一定呢,我看唐家并不热络,我几次试探,都无功而返。”
赵士程恭敬立在一旁,不置评论。
他心中虽有期许,但自己妻子的人选并不会由他决定,这一点他很清楚。
陪着母亲用了午膳,赵士程回了自个儿院中,却见房中正堂已有三个少年在等着了。
却是几位族中的堂兄弟。
打头一人见赵士程踏进屋子,笑道:“弟弟几个不请自来,兄长可莫生气了。”
“自家兄弟说得什么话?”赵士程又将几人请上座位,各人再按主次坐下。
赵家祖父一辈虽已分家,但族学之中有许多旁支子弟,有的干脆寄居嘉义伯府,只是赵家到底从武,所谓族学不过是在世家大族跟前做点儿面上工夫罢了。倒也有几个稍有用功的,却是决计不肯去族学就读,而要另寻去处。眼前这个,据说便给送去了闻名大周的松山书院。
“阿勇,许久未见。”
那人正是赵士勇,另两个则是族学里的子弟。
赵士勇见赵士程并不热切,有些失望,但又迅速振作道:“听闻兄长入了羽林卫,还未恭喜。”
赵士程方及冠,前些时候府里为他谋了个羽林卫的差使,眼下负责守卫宫门。
“得以报效皇上,便心满意足。”几个堂兄弟血缘不算远的,“堂叔父近来可好?”
赵士勇道今日便是与他父亲一道来的。赵士勇的父亲原在伯府做个幕僚,现他自个儿疏通门路,去京城西门做了个戍守。这会儿,想必正与嘉义伯议事。
年关将至,帝君都封笔停朝,也不知几位长辈议的什么事?一个激灵,赵士程忽才觉着这么想未免对父不敬,赶紧打住。几个堂兄弟一通闲聊,后自行散了。
唐琬回到府中陪父母用了膳,唐荣转身往身后拿来一封厚实的书信,道是松山于府送来的,赶着封城门之前送到了他手上。
唐琬接过一瞧,一看信封上的字迹,就知道是某人写来的了。原想“愤而”不看,又想,人又不在眼前,摆了谱也白摆,大手一撕,且看看他说的什么。
拆开来,却是一叠画,最上那一幅画里画着一男一女,男的那个在给女的揉肩压腿…
唐荣正想凑过脸来,还未看见,书信就给挪走了:“写得什么?”唐琬赶紧往身后一撤,脸上一红,骂道:“登徒子还能写什么!”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到了除夕夜,府里放了下人自去一家团圆,唐家一家四口也吃过一顿团圆饭,守了岁,各人便又长了一岁了。冬桃熄了灯,唐琬躺下休息,却又入了幻境,在一处名为沈园的地方与二嫁新夫同游时见到了陆郎,陆郎忆及往昔旧事,题下一首钗头凤,她随后答词一首…
再醒来时,依旧又只隐约记得一丝,却想不起来梦中情境,徒留沉痛。唐琬不愿深想,起来洗漱穿衣,自去与父母兄长汇合,出门拜年。
先是去了苏家,唐家人丁单薄,在京的只一个苏家是血近姻亲。唐琬见到苏元瑾自然要再调戏一番,直把苏元瑾闹得恼羞成怒,连连追打才罢休。唐家和苏家已将亲事定在了来年二月,不过剩下一个年头。苏元瑾现在已不大出门,专心在家备嫁。
年初一也是苏元瑾的生辰,虽不大办,照例是小辈几个开一桌小席自行玩乐的。唐瑜和苏元瑾两个声如蚊呐的都不看对方的脸,余下几个只好卖力些,将气氛捣腾起来。临走时,唐琬将哥哥备下的一只绣球木簪子偷偷塞给苏元瑾,道:“这是哥哥亲手雕制的。”
又把苏元瑾羞得红了脸。
再亲自拜访三两个唐荣的至交好友,其余便只命小厮送上拜年帖子就够了。
唐琬与苏瑶相约,上元时,要一道去逛灯会。大周定下婚约的男女并无不可见面的说法,唐瑜不日便要再回松山去。秋闱在即,还需日夜苦读。苏元瑾心中想念,虽是羞涩,但唐瑜这一走,少说又是半年见不到人,于是便应承下来。唐琬也是有意穿针引线为他两个制造见面机会。京城不似松山,人多嘴杂,虽说是表兄妹,总不能唐瑜成天往苏元瑾的闺房跑,像什么样?又不是谁都跟于世叔似的,老没正经的。害得她早先时候还以为多了个“闺中姐妹”,和于又灵成天黏在一处。眼下有她这个做妹妹的做中人,哥哥和表姐一处逛灯会,倒是不显得不合规矩了。
也不知阿灵这会在做什么。
说起来,唐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