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家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从她太爷爷那辈起,全家人都是在省城做生意。
生意到了他爷爷手里,虽说并没有老爷子那么些年的风光,其间又遭受了不少的磨难,但也不至于迹没下去。
米瑾儿的爷爷不是做生意的能手,但好在他有一个极会做生意的女儿,也就是米瑾儿的姑姑米欣。除了会赚钱的姑姑,米瑾儿的大伯也是念过大学的,毕业后进了国企上班。米林就更不用说,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年级轻轻地就进了省里最好的医院,主攻胸外科。
米林本就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小聪明伶俐备受宠爱,加上家里条件本来就好过一般人,从小的吃穿用度也是当时最好的,虽谈不上是天之骄子,但也算是人中龙凤,自然显得有些金贵。
只可惜这个最让米老爷子看中的儿子,在娶了米瑾儿妈妈之后,性情大变,不顾全家人的反对,辞掉工作,带着妻子和年仅两岁的女儿搬去了离省城足足有五百公里外的小县城,去县城里当一个小小的外科医生。
一开始米家是不反对这门婚事的。虽说白家跟米家硬件条件差很远,但米瑾儿的妈妈白云韵人如其名,谦逊有礼,温柔贤淑,容貌极为端正,再加上白老太爷在潼县也算是小有名气。
白老爷子本身是建筑师,在七十年代,他就自己修建了一栋仿西建筑,也就是现在米瑾儿居住的那栋小洋房,与现在的高级别墅相比也毫不逊色,况且那时正赶上改革开放,潼县有钱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人家都请他帮忙改建自家的房子,渐渐的,这个小县城里就像是约好了一般,大家都把房子修在一起,也就是现在的清河湾,白老爷子自然而然就成了潼县的名人。
米家欢欢喜喜地操办了这场婚事,后来米瑾儿出生,虽说是女儿,但还是让米家的两位老人家喜不自胜。米瑾儿从出生起就长得很像她的母亲,米老太太总是感觉自己看不够,常常说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而且来日方长,说不定不久白云韵还能为她再生一个孙子。
以至于到现在,米老爷子想到当初自己那么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结果就只落得一个一年才能见自己儿子跟孙女一次的下场,难免捶胸顿足,愤恨地说着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的儿子也是昏了头了。
后来白云韵意外过世,米家以为米林这下该回到省城,回到自己父母身边。结果米林好像并没有这个心思,一直待在那个小县城里,这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想要离开的迹象。
但米老爷子好像还是没有放弃让儿子回到自己身边的打算,时不时的在省城的医院疏通关系,想通过工作途径把他拉回来,不过米林好像并不买账。
自打米瑾儿有记忆开始,每年春节都是爸爸带着她两个人去省城,去那个她一点也不熟悉的爷爷家。而每年爷爷对爸爸的态度都一样,那就是不说话。早几年妈妈还在时,爷爷每年还会对爸爸说教,后来妈妈去世,爷爷便连说话都懒得多说了。
米瑾儿猜想,可能平日在电话里没少挨骂,见面反而没话说了。
而那些一年也见不上一面的表哥表姐们,本就因年龄差距大而没什么亲切感,再加上长时间不见面,米瑾儿怀疑走在大街上自己能不能认出对方都还是个疑问。
唯一有点好感的只剩下一见面就叫着宝贝宝贝的奶奶,和给她发红包很大方的姑姑。
米瑾儿的小姨也跟她爸爸一样,只有每年春节才会回潼县陪伴自己的妈妈。
米瑾儿对这个小姨有着莫名的感觉,她长得跟妈妈并不太像,性格也不像自己印象中的妈妈。在米瑾儿为数不多的关于妈妈的回忆里,妈妈总是不太爱说话,不发病时喜欢带着她去逛这个小县城里唯一的一座桥,来来回回走很多次。
米瑾儿不明白那条河有什么特别,从妈妈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去过那座桥。
跟外婆小姨还有那个年仅四岁的小表弟道别后,米瑾儿跟米林开始了回省城的旅途。
…………
省城临海,取名海城。进出口贸易发达,城市建设迅速,人们生活质量也有极大的提升。从潼县到海城,开车走高速的话差不多需要五个多小时的车程。
每年都是米林开车,从午饭后一直开到晚饭前,直接在大年三十赶回去吃年夜饭。这也是让米老爷子很不高兴的一点,时常在米瑾儿奶奶面前抱怨说就不能提前几天回来一家人团聚吗,非要等到最后一天才舍得回来,也不知道一个小县城的医生能有多忙。
年夜饭每年都是在米瑾儿姑姑米欣经营的酒店里,今年也不例外。等米林带着米瑾儿走进vip包间时,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这座城市从黑夜中苏醒,向人们展示它特有的魅力。只是在车上匆匆看了一眼,米瑾儿便感觉到这与一年前又有些不一样了。
纸醉金迷这个词,在她看到那些形形色色的霓虹灯时,有了最真切的认识。
包间里好像很热闹,还没进门就听见了说笑声。服务员礼貌地把门打开,房间里巨大的水晶灯亮的有些晃眼。
宴席还没开,米家人都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米老爷子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手里杵着一根拐杖,腰板比直地坐在沙发中央。身边坐着的那个嬉笑眉开,穿着红色毛衣的是米老太太。姑姑米欣坐在沙发边上,年近五十依旧身材姣好的她穿一窄身套裙,正对着大家伙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