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拦不住猫儿,任由她登登登登下了楼梯,穿过长长庭院,将将跨出院门,便与门外一群人相撞。
这群人她略略有些眼熟,是飞针门的弟子。此前飞针门做了凤翼族衣裳送去给她试衣,她便同几位弟子见过照面。
弟子们的目光从她面上,转去她肩上背着的包袱皮,怔怔道:“圣女这是……”
想逃?
大喜之时,新娘子怎能逃?
从院里追上来的下人忙忙向飞针族弟子挤眉弄眼,又是抬手拭泪,又是扌包拳作揖,张嘴做个口型:“就说要过年……”
为首的飞针门大弟子立刻明了眼下局面,浅浅一笑,同猫儿道:“今儿要举行仪式,圣女却要去何处?”
院里的下人立刻面如死灰。
猫儿狐疑道:“还有何仪式?你们……我们凤翼族何时这般多的规矩?”
大弟子笑道:“便是王公子忖着圣女一人在庄子里孤独,所以才请求几位门主破了规矩,想让圣女下山过年。
门主们体恤圣女,又不敢真的坏了规矩,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要圣女配合着施一回法,就能回寨子里。”
猫儿大吃一惊:“我堂堂圣女回山寨,还得做法才成?”
大弟子含笑道:“正是呢。好在圣女是圣女,若是我等凡人,那可是必须遵守规矩,任何仪式都不成呢。”
她的一番话立刻招来了院里下人们的无数个赞。
猫儿站在原地怔怔半晌,只觉着这劳什子圣女竟比她在宫里废殿当宫女时更难做。
她强调道:“可是做了这场法事,我今日就能回寨?若再有旁的把戏为难我,我一把火点了寨子!”
大弟子额上立刻浮上一层冷汗,想着真要到了危急关头,自然也轮不到她们当弟子的去扛事,只得硬着头皮把谎继续撒下去:“做了这场法事,圣女想去何处去何处!”
猫儿叹气,耷拉下包袱皮转回身:“做吧,做吧,如何做,快着些。”
作为“法事”的第一环,猫儿躺进热气腾腾的水中,洗一个香喷喷的澡时,并不知道她的未来夫君正在经历人生艰难。
此时萧定晔醉醺醺坐在桌案上,继领略过近百杯的酒、水、空碗后,开始了中场休息。
诡道门门主一脸痛惜的坐在他身畔,悄声道:“你这娃儿怎地竟是个死心眼?那问题怎地就那般难回答?”
他转头问圣药门大门主:“你娘和你媳妇儿齐齐落进水里,你先救谁?”
大门主慢吞吞道:“我娘早已仙逝,我媳妇儿也是个短命的。她俩已先后掉进了黄泉,如若运气不好未轮上投胎,此时怕还在黄泉里泡的湿透。你问我先救谁?等我死了再告诉你。”
诡道门门主“切”了一声,又苦口婆心同萧定晔道:“即便寨民们用这个问题翻来覆去的问你,你随意回答一个又能怎样?怎地就死心眼只知道饮酒?”
他站起身朝着还在等着为难未来圣夫的两千寨民们大吼一声:“差不多得了,若圣女回来,一把火点了寨子,你我都落不着好!”
寨民们的笑声立刻回荡在整条山谷。
圣药门门主终于大发善心,取出银针往萧定晔胸腹和脑袋的各处要穴处扎了一回,引得他将腹中酒水吐个干净,又取出一个小瓶塞给他:
“解酒丹,一丹能解百杯酒。老朽能做的已经尽力了,今后还望圣夫与圣女莫再为难老朽。”
萧定晔塞了一颗解酒丹在口,神识慢慢清楚,抬头看了看天色,怔怔问道:“何时了?”
边上珍兽门门主道:“按照你那匹白马的脚程,如若你现下就启程,到晌午便能到达温泉山。”
萧定晔立刻跳起身,往近处一个汉子面前一站,等着汉子问话。
汉子“嘿嘿”一笑,将将张口说出“你娘”二字,斜斜里飞来一只老汉布鞋,正正打在了那汉子额头上。
诡道门门主嘶吼骂道:“你他娘的再敢问人娘,我今儿就让你尝尝亲娘被丢进河里的滋味!”
汉子抚了抚额头,只得讪讪换了个问题:“圣夫中意圣女,能中意几时?”
萧定晔简直像遇到了恩人,险些哭出声来。
他一把握住那汉子的手:“兄弟仁义,你的情我记住,今后绝不少了你的好处。”
他昂首挺胸道:“我中意她生生世世。”
汉子咧嘴一笑,表示满意,撤了面前酒杯,将他送到了下一人眼前。
……
温泉山的温泉庄子里,猫儿掩着衣襟坐去梳妆镜前,心中十分疑惑:“做何种法事,竟然要穿胸衣小裤?”
飞针门弟子笑道:“这属下倒是不知。临出门前百媚门门主将小衣裳交给属下,顺便带给圣女。想一想,怕是给圣女的过年礼?”
猫儿点点头,由着飞针门弟子为她换上的红彤彤的中衣,再换上一件红彤彤的夹袄……
猫儿终于觉着有些蹊跷:“什么法事,要装扮的一团喜庆?”
弟子笑道:“既然是年节的法事,自然是要穿的喜庆。”
猫儿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暂且压下了心中疑惑,眼睁睁又看着另一名手巧的弟子上前,为她梳了一个极繁琐的发髻。
弟子主动解释道:“大过年的,图个喜庆。”
猫儿再点点头。
等弟子再往她发髻上戴上几个纹饰很眼熟的头面,她自己都能解释:“大过年的,图个喜庆。”
她又打了个哈欠,问道:“做法事的装扮,还要忙多久?”
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