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一场以“偶遇”为借口的相亲盛会还在继续。
小姐们的注意力,已全然转去了自家姻缘上。
猫儿已打了退堂鼓,而她卖口红的最好时机却姗姗来迟。
皇帝对猫儿最后所言的“嗯,好,不错”在猫儿听来虽不知所云,然而金口玉言却是最好的推销词。
无声无息中,皇帝的爱慕者将猫儿围在了中央,她的匣子很快就见了底。
可惯于让下人拎钱袋的世家小姐,出门是没有带银子的自觉的。
猫儿当先将春杏护在身后,保住她仅剩的几支口红,紧接着抓住了最近处一位闺秀的衣袖,毫不客气的呲了呲牙:“敢抢?”
几位闺秀讪讪一笑,一人带头,往猫儿手中的木匣子里掷了一只耳坠。
再过了一息,猫儿的匣子里又落下了四样首饰。
高升的日头将金银翡翠照的璀璨夺目,猫儿腿肚子发软,坚信一旦得了横财,必有横祸。
她一拉春杏便要逃,一个身影便站在了她前路。
她视线一暗,不由抬了头。
三皇子萧正仿似也对她那口红起了兴趣,面上含笑,缓缓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你匣子里的这物件,本王全要了。”
他目光紧紧盯在她面上,不放过她丝毫的表情。
日头打在少女消瘦的脸颊上,她绣眉微蹙,面上有焦躁,有防备,却没有旧人相见的恍然。
她到底认出他没?他不由的离她更近了一步,她立刻如被踩了尾巴一般,只抛下一叠声的“没了没了卖完了”,便拉着春杏仓皇逃离。
萧正瞧着那抹逃开的身影,向园子边上随候的宫娥中望了一眼。
几息后,最边上一位宫娥缓缓放下手中果盘,悄无声息中,退出了园子。
宫娥只离去了一息,再然后,萧定晔微微抬起头,目光从那宫道上瞟过。
园子边上,随喜的身影一闪,仿佛从未出现过。
宫道安静,前面没有拦路者,后面没有人来追回冲动的赏赐。
猫儿略略放下心,抹了把汗,赞叹道:“乖乖,女人想要为悦己者容之时,果然是毫无理智可言。”
她忖着,若那些娇小姐事后不向她讨回这些首饰,五福的事情,她倒可以出点血捞上一捞。
两人前行半晌,春杏“哎哟”一声,急道:“快,竟将白主子忘在了御花园。”
她将手中匣子往猫儿怀中一塞,转头便往回跑去。
通往废殿的宫道偏僻,猫儿边等边行,再转个弯,便现了一片竹林。
竹林边上裙裾闪现,一位宫娥站在路边,看着猫儿一笑:
“胡姑姑,可还记得我?”
脸盘不大不小,身子不胖不瘦,身条不高不矮……猫儿从眼前这位宫娥周身,没有找到记忆点。
她防备的将木匣抱在怀中,想了想,又忍痛伸过去:“就知道你主子要后悔。口红还回来,首饰收回去。动作快些,莫等我反悔。”
宫娥并不动她的物件,只细细瞧了瞧猫儿的神色,长叹一口气:“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以前,你我是极好的。”
猫儿惊诧:“你……你认识我?知道我?熟悉我?”
宫娥抿着嘴一点头,面上显出哀色:“先前听着你死了,我偷偷为你烧了不少纸。后来宫里传言,废殿有妖怪。没成想,却原来是你。”
猫儿立刻拉着宫娥,探问道:“说说,以前我穷吗?有银子花吗?你可同我借过银两?现下我活了,你快将银子还我。”
宫娥一蹙眉,忙忙挣脱衣袖,摆一摆手,忙忙岔开话题:“你如今还记得多少事?还是将所有事都忘个干净?”
“只记得地府的事。”猫儿回过,立刻追问着,“你同我借了多少银两?可有一百两?”
宫娥抹了一把汗,摇一摇头,艰难的继续探问:“你真同五殿下没有情意?是不是皇后娘娘不喜欢你,所以才棒打鸳鸯?”
猫儿摆手否认过,催促宫娥:“快,我急用银两,你若一回还不了一百两,你先还我五十两……”
宫娥:“那皇上呢?皇上方才对你不一般。你可喜欢皇上?同他见过几回?可想过要侍寝?”
猫儿:“不成不成,先还我八十两。不成不成,还是一次性还我一百两。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宫娥心中焦急,在猫儿一叠声的讨债中蓦地伸手,狠狠在她面上揪了一把,转身便逃进了竹林中,往后山上一拐,趴在山壁上听动静。
寂静中,猫儿呼痛连连,追了两步便止了步子,骂骂咧咧走了开去。
宫娥抹去额上汗珠,闪躲间出了竹林,再往前走上一截,回到御花园边上,重新端起了果盘随侍在场外。
不多时,萧正从与贵女们的斡旋中脱身,缓缓踱去场边,在那宫娥手中的果盘中随意取了颗葡萄,眼风往两边一扫,便听见那宫娥低声回禀:
“胡猫儿瞧着果真对前程往事一概不记得。不但忘记了前事,还性情大变,有些疯疯癫癫。”
萧正听罢,轻声问道:“她同老五之间呢?”
宫娥轻轻摇头:“瞧着不像是有情的。她现下消瘦极了,瞧着在废殿没怎么吃饱饭。若真同五殿下有情,至少温饱该不愁。”
萧正忖了忖,只觉此事简直匪夷所思。一个好端端的人,死便死了。死了却又活了,还仿似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人。
他低声道:“会不会被人乔装?”
宫娥:“不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