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人山人海。
虽说朝廷提前戒严,将中间仪仗队行马之路早已隔出来。然而民众们并不放过道路两旁的空余处,一大早便挤在纳征仪仗队必经之路,等着一睹皇子风采。
猫儿带着明珠、王五,自觉已极早出了宫门,又专门挑着旁支小道,然而依然被堵在半途中前行不得。
三人只得弃车步行,在周边暗卫的相护下,循着偏僻小道而去。
乔府离正街极近,几人前去铺子,必然要往正街去,再无可绕行的支路,只得挤进正街端口,缓缓往前而去。
待到了一处名唤“天香楼”的青楼脚下,王五瞧见猫儿面色苍白、后背已被虚汗打湿,忙道:
“不能再走,过不了多久,仪仗队就要从此经过。那时只怕人山人海,我等被堵在半途,更是没有着落。
主子若不嫌弃,小的便去同天香楼商量一回,我等先避进去歇脚。待过了纳征礼,路人四散,我等再赶路。”
猫儿被夹在人群中险些喘不过气来,腹中翻腾不已,只气喘吁吁道:“快……再磨蹭,就只剩给我收尸……”
王五忙叮嘱明珠护好她,大力挤出人群。
待过了不多时,他重新出现,拨开人群,同明珠两个将猫儿护在中间,慢慢拐进一条小支路。
路旁便是天香楼的角门。
王五推开轻掩角门,带着猫儿顺着最边上的木梯拾阶而上。
待到了第四层,行到走廊最边上的一道门,方轻轻敲了两声。
房门一瞬间被拉开,一个清秀女子站在门后,已在桌案上备好了茶水。
猫儿一头扑去椅上,闭着眼睛再不动弹。
待微微缓过来时,明珠已为她拭过两回汗。
明珠为她端来茶水,低声道:“主子饮两口,这水杯和茶壶,奴婢方才已重新清洗过两回,勉强能入口。”
一旁站着的姐儿忙忙解释:“这一套茶壶茶杯,今儿是第一回用,没有被不三不四之人沾染过。”
想起她自己个儿的身份,又忙道:“便是妾,都未用过。”
话毕,吆唇抬眼向站在门边上的王五瞧去一眼。
王五只微微点个头,并不说话。
那女子瞧见,心知说的话并无错处,方略略松了口气。
猫儿就着明珠的手饮过整杯茶,心中略略舒服些,方抬头望向房中陈设。
四四方方一间房,除了床榻,便是一张桌案两把竹椅,和一个矮柜。十分简单。
猫儿没进过青楼,但也知道,凡是青楼里受捧的姐儿,吃穿住行皆华贵。若连气质也孤冷,只看外表,更是不亚于高门女眷。
像这等简陋之处,即便不是下人居所,其主人也必将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她目光转去姐儿面上,眯着眼一瞧,却有些面熟。
王五主动扌包拳交代:“主子,这位便是……红豆。”
话音未落,一张黑面上红云密布,顷刻间便混合的焦红一团。
猫儿恍然。
原来这位便是王五的相好。
她向红豆微微一点头,欲再客气两句,心中又翻腾不已。
她忙忙捂着心口,待这阵翻腾过了,方有气无力问向明珠:“你包袱皮里,可有点心吃食?这纳征礼不知何时结束,我却有些挨不住饿了。”
时已快午时,如若在宫里,此时重晔宫的小厨房已飘出了饭香味,再有剥蒜、准备筷子的时间,饭菜就能出锅。
红豆闻言,忙忙要去翻腾矮柜,王五已一把拉住她,微微摇头,低声道:“你只需候着,不用忙活。”
她便立时想起猫儿是宫中人的身份。
她藏在柜子里的那些点心,确然有些上不了台面。
明珠此时道:“主子略略等一等,奴婢这就去秤些点心回来。”
转头便要走,王五便道:“主子瞧着身子有些不爽利,你在边上侍候着,擦汗端水也方便,我出去买。”
明珠忙问道:“主子喜欢吃哪一家的点心,你可清楚?”
正要继续说下去,猫儿已插话道:“快些,哪里有那些讲究。不拘什么,但凡干净些的,买来便成。”
王五便接了银子,转身而去。
一时房中只剩下三名女眷,安安静静并无声响。
红豆站在边上,不知做了多少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往猫儿面前扑通一跪,忙忙道:“主子,妾……”
明珠立时肃了脸:“你一个青楼姐儿,乱认主子,也要睁大眼看清楚。我家主子,不是你能随意高攀之人。”
猫儿一手支夷,只向红豆指上一指,示意她继续。
红豆方续道:“妾知道夫人做着妆粉买卖,青楼里的姐儿最是要用到妆粉之处。妾身子干净,并未……不知夫人可能让妾在青楼里,卖这妆粉赚些银钱?”
猫儿扶着脑瓜子想了半晌,明白这位妓子的意图。
若放在平日,能多一条做买卖的路子,她定然要当即就商议一番。
能不能做,如何做,要定下个章程出来。
然而现下她腹中难受,只有气无力道:“我现下……不想说这些。你若白日能出得了青楼,待外间人群散后,前去画眉楼寻我。”
红豆闻言,心中虽失望,却知暂且不能继续说下去,只得起身站去一旁,默默想着心事。
过了约莫一刻钟,外间传来轻轻重重的脚步声。
门扑通一声被推开,李巾眉如猫儿此前那般,跌跌撞撞一头扑去椅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桌上水杯,盹盹盹盹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