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无上尊贵的极华宫,静的诡异。
于这寂静中,萧定晔鲜见的在这个时辰出现,要陪他老娘用上一回晌午饭。
他大步进了院门,来到檐下,只在半跪的胡猫儿身前略略顿了顿,便长腿一迈,进了殿中。
躺椅上的皇后揶揄着:“晔儿近两年从未耐下性子来陪为娘用晚膳,今日太阳竟打西边出来了。”
萧定晔做出个嬉皮笑脸的神色,上前硬去挤在躺椅扶手上,爪子搭在皇后肩上,否认道:“孩儿哪里是两年未陪母后用晚膳?前些日子您病着,是谁陪夜陪吃陪说话来的?”
皇后面色略略和缓些,嘴上却冷哼了一声,往檐下努努下巴:“没打坏,你好不容易有个可心之人,为娘若打坏了,你岂不是要将我这宫殿给拆了?”
萧定晔一笑,敷衍道:“小小一宫娥,怎么扯到孩儿身上?她又何时是可心之人?”
外间吹了一阵风,皇后抚了抚肩膀,宫娥立刻将帘子放下来,将外间那跪着的身影遮的瞧不见。
晌午的日头穿过窗棂,柔和的照在殿内。
皇后细细打量着自家儿子的神态。
她这唯一的儿子自出生就是一副肃着脸、老神在在的模样。长到了十三四岁上,方转了性子。
然而她这位亲娘却知道,自他转了性子,那笑脸便是一副掩盖真心的面具。
只有在他自己的宫里,他才会整日板着脸,做着他自己。
现下他依然是一副笑嘻嘻应付人的神情,她倒是猜不透,他对那檐下跪着的丫头究竟是何心意。
她生产他时受了苦,自此再无孕,未免对他娇惯了些。
此时她舍不得叱骂他,只规劝道:“你年已十八,再过上两年就得出宫建府。你瞧瞧,有哪个皇子是出宫前还未成亲的?”
萧定晔一抬眉:“康团儿呢?他不还单着?”
皇后扑哧一笑,又肃了脸,嗔怪道:“你好歹撑过这两年。等你选了正妃,成了亲,出宫别居,你便是再胡闹,为娘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定晔苦笑道:“孩儿何时胡闹了?”
皇后便佯装要打他,轻轻拍在他背上,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你楼上的那一出,难道不是胡闹?那宫娥是谁?被我寻见人,一杯毒酒发作了她。”
萧定晔经她一提,倒是想起上回事来,目光不由往窗外望去。
这个角度瞧不见那檐下跪着的胡猫儿,只能瞧见天边云朵似起了火一般。
他吊儿郎当一笑,却不说话。
皇后无奈的叹一口气,苦口婆心道:“正是你议亲的时候,何苦闹出这些事?传出去,名声能好?为娘为了你那名声,不知费了多少心。”
他点一点头,便顺势转了话题:“檐下跪着的,又哪里惹了母后?可是她那阎罗王兄长惊着母后凤体?”
皇后抿一抿嘴角,冷笑一声:“你莫提醒我她救了我的事,我没忘。我就是没忘,才没打她板子。”
她肃着脸道:“为娘问你,你送她那么些个珍珠,你究竟想怎样?离雁今日进宫时,可是肿着眼睛来,红着眼睛走。那姑娘性子好,为娘怎样问她,她也没说出委屈来。”
萧定晔一蹙眉:“表妹擅自打听宫中消息,母后不去苛责她,倒反过来怪孩儿?”
他立时肃了脸,起身跨出门,站在檐下吩咐宫娥:“去唤随喜。”
等随喜的空档,他低头瞧着眼前人。
日头虽还算温和,猫儿跪的久了,已然晒成一只熟虾。
此时她吊着膀子、肃着脸,垂着眼皮不看他,身子却有些发颤。
他抬起半边嘴角,半蹲在她面前,手里摘了根狗尾巴草,似逗弄猫狗一般逗弄她:“听母后说,本王可心你。你觉着,本王的眼光会那般差,瞧上你这个不人不鬼的?”
猫儿心下愤愤,却不敢造次。
见他一句话说完,仍然半蹲在她面前用草根子逗她,她干脆闭上眼不作理会。
他“哼”的一笑,将狗尾巴草插在她发髻里,起身对疾步进了院的随喜道:“去打听,谁将宫里事传给楚家?所有牵扯之人乱棒打死。”
随喜应了,眼风扫见猫儿因跪久而发颤的身子,也只能摇头叹息一回,快快去了。
他将将出了院门,迎头瞧见前路人影憧憧,皇帝端坐御撵往前而来。
他忙忙跪在宫道边上,直到御撵行过,方起了身,自去寻了暗卫。
极华宫正殿里,皇后依然苦口婆心的劝诫着不让他省心的儿子:“你院子的那些宫娥,你喜欢哪个,偷偷着来,为娘眼不见为净,自当没瞧见。可外头那个,半点不成。”
萧定晔倒被她的话勾起了好奇,问道:“为何她就不成?孩儿原本对她无意,母后这般一说,孩儿倒想……”
他未说完,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将他的戏谑话打断。他只得住了嘴,向皇后摊摊手,当先外出迎驾。
皇后长长叹口气,喃喃道:“一个宫女儿,将父子两人都招了来。本宫觉着,也该肃清一回这宫里的长舌精。”
皇后没来得及出殿门,皇帝已大步而来。
一旁的宫娥将将掀起帘子,皇帝已扶起皇后手臂,和声道:“梓童才重病初愈,不必拘礼。”
他的目光不露声色的瞟过檐下的猫儿,携着皇后进了内殿。
皇帝并未对外间那宫娥有所意动,这让皇后心中微微有些畅意。
等宫娥送来热茶,她看着皇帝饮过一口,方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