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毫无意外的来临。
天色开始转阴,夜幕上连星子也被云朵遮挡的瞧不见光影。
月黑风高,杀人夜。
猫儿往袖袋里塞满了糕点,将襦裙紧紧绑在腰间,回头看着静躺的李小姐,悄声道:
“对不住了,你下去见了我阿哥,代我向他问声好。等我过了八十大寿,再去见他。”
她往腰上缠好麻绳,悄悄开了窗,探出脑袋听了一番动静,毫不犹豫翻了出去。
夜静的没有一丝儿声音。
连平日夜晚凑趣的蛐蛐儿声也没了踪影。
猫儿只着罗袜,猫着腰,一颠一颠绕过树,绕过花,绕过廊庑。
周遭渐渐起了风,树枝摇曳,越加显得四处影影绰绰。
猫儿一路缓缓出了李小姐的院子,小心的躲开了巡夜下人的身影。
白日里,她装作神婆在这李府四探时,早已记住了后宅偏僻的小道和角门。
她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她只有这一次逃走的机会,她不能浪费。
她得像猫捉耗子一般,在耗子出洞前,恪守着所有的耐心。
夜还长,她不停的安慰自己,莫着急,莫着急。
两位厨娘行过去,相互嘀咕着:“也不知道大仙儿镇魂到哪一步了,可需送吃食进去……”
几位丫头行过去,悄声议论着:“若大小姐果真去了,不知五殿下和三殿下,哪个更伤心些……”
猫儿耐心的等着,等小道上已彻底没有人影,她立时猫着身子往前窜了过去。
前行,拐弯,再前行,再拐弯。
她走的胆战心惊,仿佛前方随时都有人出现。内心却鼓足干净,只要她运气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她就能顺着角门旁边的树子翻出墙头,逃出生天。
连串惊雷响过,雨点子啪嗒一声打了下来。
整个院落忽的笼罩在雨声中,遮掩着她的痕迹和动静。
她被雨淋的湿透,腿上伤处沾了水,开始隐隐作痛。
然而没有什么比即将获取自由更令人向往。
前行,拐弯,再前行,再拐弯。
角门赫然在望。
她心下一喜,立刻起身便要往旁边的树上窜去,脚下一打滑,重重摔倒在地。
吱呀一声,守角门的小屋木门轻启。
里间的婆子手持油灯,谨慎的往外探照着。
猫儿忍痛往草丛里悄悄一滚,避开光照处,再也不敢动。
那婆子瞧了半晌,心中瑟瑟道:“府上请了神婆,这雨却来的如此邪门……”
她再探头往四周瞧了瞧,关了门,吹熄了油灯,重新睡了下去。
飒飒雨声中,远处传来两声梆子声。
二更了。
猫儿有些发冷。
她的腿痛的厉害,凭直觉,已知伤口崩裂。
那位小皇子虽年幼无知、懵懂可爱,可他手中的小弓却绝非玩物,那短箭上的赫赫箭簇,也绝非是木头造就。
她压着腿上伤处,紧紧盯着角门旁的小屋。
等那小屋隐隐传来打鼾声时,她立刻悄无声息的起身,几步到了角门靠墙的大树旁,取下腰间麻绳,一圈一圈缠在了树身子上。
麻绳浸了雨水,更紧的箍住了树杆。。
猫儿将每一圈麻绳当做向上的台阶,使出全身力气往树梢上爬去。
腿上的伤越来越痛,痛到她全然不敢使力。她停在树腰上喘了口气,远处却陡的闪现一点亮光。
那亮光只如星子一般大小,却于悄无声息中向她而来。
她再也顾不得腿伤,一咬牙,拼着命往上爬,翻过墙头,一闭眼,投进了代表自由的黑暗……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皇宫,重晔宫。
寝殿点了一嘭灯烛,只着中衣的萧定晔眼中全无刚醒的怔忪,他一把揪住随喜,压低了声音质问:“什么叫她跑了?”
随喜战战兢兢道:“她装腔作势当神婆,暗卫们只以为她虚张声势,未成想她趁夜翻墙逃了出去。”
萧定晔一把推开他,极快穿好衣袍,问道:“李大人家可已知道?”
随喜忙摇头:“没敢惊动李家。猫儿白日就将李小姐院里的人赶的精光,只怕夜里李家人一时半会发现不了此事。”
萧定晔脚不停的出了殿,并不走宫门,一翻身从围墙一跃而上。
夜已深。
此时的京城,除了秦楼楚馆销魂窟还十分热闹,旁的铺子早已关了门。
路边停着一辆平常桐油马车,一位将将才从青楼里出来的恩客站在马车边上,面上还做着fēng_liú纨绔的神情,口中却低声向马车里的人汇报:
“属下已率人寻遍了各青楼、勾栏和私窠子,没有人瞧见过她。”
萧定晔点点头:“继续查,莫惊动旁人。”
那暗卫应下,转过身,面上又浮现fēng_liú之相,扭身进了青楼。
萧定晔靠在车厢上,脑中的思量一刻不停。
人在危机关头,一定是往最熟悉的地方而去。
胡猫儿当初是在青楼前被贵妃拣进了宫里,如若她真同青楼里的什么人有瓜葛,她此回出逃,定该进了青楼才对。
然而她竟然没去青楼?
他的暗卫他了解,不会给他未查清的消息。
她拖着一条伤腿,若没有接应,她能逃去哪里?
未几,一个黑影窜进了马车。
随喜悄声汇报着最新查探的消息:“尚书府墙外地上有一滩血,定是她翻墙时摔伤留下。暗卫们现下已顺着血迹寻去。只是刚刚下了雨,血迹都被雨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