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
天际一轮皓月,被灿烂星辰捧在中间,十分的岁月静好。
萧定晔站在一处树下。
他已经有好些时候没在树下等过人。
现下他站在树下,脑中一片怔忪。
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后,传来一阵雀跃脚步声。
继而前方出现一个娇俏宫娥。
那宫娥几步到了他面前,抬手抚上他的面颊,笑嘻嘻道:“等久了?”
他愣愣看着她的脸,有些陌生,更多的却是思念。
记忆中,好像极久极久没有看到她。
她因跑的急,面上有些汗湿。
他取了巾子细细替她拭汗:“着什么急,我自然是在这里等你的。”
她面上急剧消瘦,一瞬不瞬盯着他:“一直都等我?”
他立刻点头。
她面上瞬间被眼泪淌湿:“可你并未等我……”
他的心无端端痛的厉害,一边为她拭泪,一边为自己辩解道:“你不伤我的心,我就一定会等你。”
她躲开他的手,狡黠一笑:“如何才算伤你的心呢?”
她往不远处招招手,另一棵树下忽的闪出一个青年。
那青年他识得,是太医院一位姓柳的太医。
她向柳太医跑去,雀跃的步伐,同她刚开始跑向他时,没有什么区别。
她一头扎进柳太医的怀中,也笑嘻嘻道:“等久了?”
柳太医也掏出一片巾子替她拭汗。
猫儿转身笑嘻嘻望着他:“怎么才算伤你的心呢?”
她踮脚贴在柳太医面颊上:“这样吗?”
又转而贴在柳太医唇上:“这样吗?”
什么东西在他胸腔里撕裂,他只忍着不离开,执着的等着她,咬牙道:“你回来,我便不计较。”
她却扑闪着一双杏眼,做出十分纯良的模样:“我怎能和你去?我要和柳太医从黄金山的坑道逃亡出去,夫妻双双打鱼呢!”
她远远向他抬起手,月光下,她的腕间空空。她笑着道:“看看,猫儿不见了呢。猫儿不见,我就不见啦!”
她话音刚落,同柳太医身形幽暗,立刻消失在月夜中。
他的心立刻被剖成了两半,他在梦里大喊一声:“猫儿……”撑起了身子。
锦被里,她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
上元节最后的狂欢,世人可着劲的折腾。待一觉睡醒,已过了辰时。若再等一等,就能将早膳和午膳一块用。
萧定晔黑着面迈出配殿,往墙根上一指:“跪着去。”
随喜在重晔宫多年的老资格,近几年已极少当着众下人被如此下脸子。
他苦着脸跪去了墙根积雪上,抬头满怀希翼的望着萧定晔。
然而他平日巴心巴肝对待的主子,此时既不心软说“免了”,也不说跪到何时。只自己系上披风,便带着一身肃杀之气出了院门。
藏身在檐下的王五,探头悄声同随喜道:“主子同胡姑娘闹成这般模样,你竟任由他睡去胡姑娘房里。你说该不该你跪?”
随喜叹了口气,又有些想不通:“可主子明明睡的极好。前些日子就几乎没睡个囫囵觉,在配殿里,竟一睡就睡到了辰时。你知主子多少年未睡过懒觉吗?”
王五嗤笑道:“便是主子在胡猫儿被窝里睡的香又如何?睡醒后,你就要遭殃。”
又指着这满院绿蛇道:“还不将这些蛇拆了去?记得昨儿夜里殿下说什么吗?他说绿色和他相衬。哪个男人能喜欢绿的?你这太监当糊涂了。”
随喜苦着脸叹了口气,立刻扬声道:“来啊,人都死绝了!”
到了未时,上元节的痕迹已被清理干净。
随喜被太监搀扶着站起身,颤颤悠悠挪到了房里,扒拉了一口饭,啪的甩了筷子。
“什么饭菜?是给人吃的?”
重晔宫的小厨房,只负责做主子的饭食。
下人们的饭食,依然要掖庭膳房提供。
只是今儿个,这碗里的菜没有一滴油,没有一片肉,白菜帮子还老的能硌牙。
白菜是几乎能咯牙,米饭已经咯了牙。
随喜吐出一口唾沫,捂着牙道:“汤,快,汤!”
小太监忙忙端上汤。
随喜一口闷下去,继而扑的吐了个干净。
这汤里倒是有肉丝儿,可上面浮着的血沫子是怎么回事?!
满是腥臭味又是怎么回事?!
随喜指着桌上饭菜:“谁送来的?你们吃的都是这些?”
小太监出去拉了个大太监进来,指着大太监额上的鼓包道:“他去掖庭膳房理论,被厨子们一人一铁勺,打的晕头转向。”
那倒霉的大太监拉着哭腔道:“喜公公,今时不同往日,不同往日啦!”
随喜心中怒火轰的点燃,一把拉开房门,直直便闯了出去。
未时的掖庭已安静了下来。
众人忙碌了一早上,正美滋滋的歇晌。
吴公公的房门啪的被推开,继而打进两柄暗器。
那暗器“啪”的一声嵌进墙体里,灰尘扑簌而下。
房中继而传来一粗一细、一老一小两声嚎叫,随喜听得心中痛快,一步迈进去,便见吴公公父子两跪在炕上,吴公公手中捧着一卷懿旨,抑扬顿挫哭喊道:“太后啊~咱家不能再服侍您啊~有人看您不惯啊~不服您对咱家的嘉奖啊~”
随喜怒喝一声:“住嘴,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吴公公一愣,哭嚎声顿时涨了八个度:“太后啊~随喜小崽子说您的懿旨是鸡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