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惊呼声不断,刀剑相击声明显减小。
太后下了阶,往屋顶望去,几个闪眼间,原本屋顶还似空无一物,忽的便显出一条真龙,腾空盘旋。
太后心中震惊,若不是方才亲眼瞧见她指使旁人画画、故弄玄虚,她险些也要当成真龙降世。
此时猫儿已同太后一起站在院中,她全力呼喊道:
“我乃猫妖降世,阎罗王之妹。今夜真龙现世,鬼君护驾,皇上洪福齐天,天神相助。有幸能看见真龙者,皆是皇上亲信。
劝尔等切莫被妖人蛊惑,今夜地府之门大开,阎罗王静等各位,死者收魂,伤者斩阳寿。有功之人皆不在此列。”
她循环往复,接连说过三回。
声音清脆狠厉,在暗夜中不停歇的被往远处。
四周皆静了下来。
皇太后的声音跟着响起:“现下便停手的普通兵士,哀家绝不追究。凡是取了叛军将领人头者,承其官位。此令立时生效!”
寂静仿佛持续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于寂静中,忽的传来刀剑声。
然那些刀剑却与此前并不相同,其间掺杂着护城将领的名字,仿佛谁抢先念出来,将领的人头便能瞬时落地。
不过这一阵,猫儿被银针激出来的力道已然耗尽。
她脚下踉跄便要站不住,太后一把将她拉起,连声道:“好孩子,哀家小看了你。”
时间如水而逝。
天际泛白之时,一身血染中衣的泰王终于现身,他踉跄着冲进院里,口中哭喊“父皇”,便要往东次间冲进去。
穆贞持杖挡在门前,厉声喝道:“太后龙头杖在此,胆敢迈进一步,立刻取尔性命!”
泰王捂着身上的伤口,指着穆贞浑身颤抖:“父皇都是被你们……被你们这些叛党拘禁,说什么护驾,你等才是叛乱之人!交出父皇!”
他的一番呼喊立刻招来外间的数百声附和。
皇太后一步跨出,一巴掌扇在泰王面上,咬牙切齿道:“哀家也是叛党?你胆敢再说一句,哀家即刻送你归西!”
泰王面上一滞,喊了声“皇祖母”,立刻跪地抱着她腿,喜极而泣:“皇祖母还活着,太好了,皇祖母还活着……”
他着急道:“母后呢?母妃呢?她们可还好?”
太后心绪慢慢缓和,只道:“后宫毫无消息,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你怎地不穿护甲,被伤成如此?”
泰王眼中流下泪来:“孙儿昨夜要歇息,忽的听闻宫中大乱。孙儿原本不信,父皇同众位兄弟去祭陵,若有外邦攻城,不会悄无声息就入了宫。等之后孙儿得了确切消息时,宫门已然关闭,孙儿无法进来。一直到今儿一早,五弟才想法子将孙儿放进来。”
太后见他一身中衣,果然是直接从睡榻上过来的模样,不禁后悔方才说了那些重话,只唤他起身,道:“去同你兄弟们在一处,先将伤口包扎好。”
泰王忙摇头:“孙儿这点子伤又有何惧,只要皇祖母、父皇安康,孙儿才放心。”
他急急问道:“父皇,父皇究竟怎地了?到底是伤了还是病了?儿臣放心不下……”
他立刻抬脚要往御书房去,面前再次拦了一人。
猫儿靠在门框上,冷冷望着他,竭力提着力气,缓缓道:“泰王止步……若泰王进了御书房的当口,皇上有何不测……只怕泰王要担一个弑君的罪名……”
他眯着眼睛盯着猫儿半晌,眼中虽还蓄着泪,唇边已挂上了丝丝笑意:“胡姑娘竟还在这里,本王倒未想到。”
猫儿紧捏了拳头,一字一句道:“泰王认为奴婢该在何处……玉棺里吗?泰王的眼珠子看见的事……果然与我不同。”
泰王面上杀气大盛,半晌却收敛的干净,向猫儿温和道:“姑娘看起来极为虚弱,若等会大乱,本王再无暇送姑娘一程。前路风雨凄凄,唯一位煮汤老妪在路口相守。望姑娘饮一碗汤后,忘却尘世。”
他再揖上一揖,转头同诸位皇子坐去了一处。
日头极快升起,渐渐挪到了头顶,又缓缓降落。
中途只有人从坑洞中送来食物,再无旁的人出现。
待又一个夜晚来临时,皇帝终于有了动静。
他缓缓睁开双眼,低声问道:“是谁?谁领导了叛军?”
无人答话。
猫儿知道,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越不能说。
萧定晔已在外平叛一日之多,他的手上该有千万条泰王叛乱的证据。
只要他出现,事情便会真相大白,泰王的贤良面具便会被揭开。
宫外,萧定晔血染甲胄,帅军骑马到了东华门,瞧见等在宫门边上的随喜,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随喜忙忙上前,小腿哆嗦的险些不能站立。
他见主子一言不发瞧着他,仿佛他再慢上一步,主子手中的刀便会将他劈成两半。
他一咬牙,上前道:“柳家,柳家已逃的不剩一人……”
萧定晔身子一晃,一把扯住他衣襟,咬牙切齿道:“我让你亲自盯着此事,你……你……”
随喜见他捂上了心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往腰间一摸,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剑,立刻往自己颈子上抹去。
“当啷”一声刀剑相击之声,随喜手臂一麻,那短剑已落地。
萧定晔目眦欲裂,一口银牙险些尽碎:“去找,找不回来再拿你……不,一定要找回来,将柳父带回来见我!”
随喜一抹眼泪,立刻起身,从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