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牙雀一直没有当真话来听。她觉着这一定是那小子,通常在正经话后夹杂的一些调侃。只是在刚刚的那一刻,对面的那个男子下达了“南侧阻击性攻击!”的这条命令后。牙雀瞬间明悟到了。安多那家伙说的话不是在调侃。这条战术的精髓果然是在后面这句话中。前面的那句话,恐怕稍有些战术修为的人,都能理解到它的重要性。可是后面那句话,才是能够让前面的那句话成真的关键。
牙雀有些高兴又有点失落。高兴自己终于真得领悟了这句话的真义。失落的是那小子对这么重要的一件事,都没有向自己好好说说。领悟到了这里,牙雀下面的战术欺骗动作,做得愈发逼真。
男子在着急地催促着箭队加大狙击,已经快要逼近南侧密林的牙雀。那几队弓手已经大都从藏身的树丛后露出,紧紧压在牙雀的身后。正前方就是密林地,它的距离到牙雀躲藏的地方不足二十米。
所有人,怕是那个男子都已经肯定,牙雀一定是想从这里突破逃跑的时候。牙雀却突然向侧方一片乱石堆扑了过去。已经箭出了弓上箭的两队弓手,根本无能无力。而仅剩下的那队弓上有箭的人,已经把射击方向转向了正南方。牙雀选得这个时机,非常的好。在她已经落身乱石堆后。那队转过方向的弓手,才凌乱地射来几箭。却不巧地有一只流矢,在牙雀纵身跑向另一块石后时。击中了她的左臂。
虽然是夜晚,这里的灯光却通明。就是外面的小园里,也被屋里照来的光,映得一片透亮。
园子里站满了人。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坐,没有人蹲,连个抱膀子的人也没有。他们都站得笔直。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风吹得很大,把他们的衣服掀得四处飘摇,帽歪衣斜。他们也没人动手整一整。依旧站着,眼睛看向前方。
“小姐!”屋子里的光虽然更亮,站在里面的人却没有人觉着敞亮。好像此时正在比试谁得脸黑得更有型?谁得嘴绷得更紧?前燃跪在所有人的中间。正对着盘坐在长榻上的绯日小礼。
“只回了两人?”绯日小礼是屋子里唯一的一个女人。反倒是所有人中脸色最淡然者。问起话来,也是淡若杯中清水。“是,只回了两人另有三人失踪!他们刚一出城,便受到了宫羽家卫队的伏击。为了躲避城门下布置的埋伏他们曾向山中行进了几天。便受到馆卫的追击,逃跑中安多、卜太为、雷卡失踪。连车和田坎商议后,便带着其余的人在山中绕行几天。又向城门的方向返回。期间受不明攻击,只有他们两人回到了城下。”前燃回着话,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们现在何处?”绯日小礼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今日她本是应西芷芫的邀请去赴宴,可是正餐还没有来得及用。府里来的一个仆役找到公长助,说是礼苑来了几百号人都围在府门前。吆喝着要见小姐,无论怎么劝他们都不听。
这让绯日小礼有些生气。她虽然不像其它家的小姐那样,认为仆役就是下贱之人。可她心里还是觉着上下应该有别的。他们这帮人今天敢围了自己的府门,明天为什么就不敢把自己的府给拆了呢?所以进门的时候,她就带着些火气的。任凭他们怎么讲,她只是淡淡地听着。她不是不信他们说的话,她只是不想让他们觉着她是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主子。这绯日堡里每天都在上演着蹬鼻子上脸的把戏。每天也都在唱忘恩负义的段子。他们这些人,绯日小礼不想管得太多。
她现在着急的事情,是怎么重组新的小礼卫队!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得登上西芷芫的宴台上。至于礼苑里的那些打打杀杀,她不想纠葛的太深。上辈的恩恩怨怨早就是不能说清的一笔糊涂帐了。每一个占了便宜的后代,都认为自己的祖上理所当然。而每一个吃了亏还活着的后代,都认为自己应该报这血海深仇。这么多东西夹缠在一起,不是自己这个已经无所依凭的人能够搬得起的。
绯日小礼觉着对自己的认识越来越清楚了。自己就是一个被遗弃了的棋子。在那位贵人手中的棋局里,已经完成使命。至于剩下来要作什么都要靠自己了。而眼前这件事,放任不管对自己的名声太不好了。管的太多,不说得罪的人自己抗不抗得起。就是那位宫中已经把自己放弃了的贵人,也不会看着自己再这么清闲下去了吧。毕竟这些人都是他视为大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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