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瑕心中有一股火,是不是自己做了太久的好人?为什么他和慕容倩为了这些墨家弟子出生入死,鲜卑的许多兵卒包括田碧恒在内,也为了他们而丧命,可到最后这些满嘴兼爱非攻的墨家弟子并不领情。
陈瑕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他之所以冒死前来,是为了帮墨喜儿一个忙,仅此而已。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会引起别人对他的不满和嘲笑。墨奇左一句笨蛋,祖惧右一句蠢材,已经不是开玩笑了,而是完完全全的蔑视与羞辱,甚至视陈瑕为仇敌,陈瑕想不通,但是他深深明白,自己没有读过多少书,学问定然不及这些墨家的弟子,所以他和大鲜卑山这些附庸风雅的隐者不是一路人,他们打扮成农夫也好,樵夫也罢,终究是有学问的墨者,当然只会把陈瑕当作俗世人来看待,不管墨喜儿有多喜爱陈瑕,也不论陈瑕的武功到了何种地步,有些人也不会真的看得起他。陈瑕心想既然如此,我纵然留下来和喜儿成亲,想必也不会开心。
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祖惧虽然可恶,红砂太华坛又不得不破,所以陈瑕依旧毅然决然地跳进龙潭虎穴,随着沙子的缓缓移动,那具尸体很快就沉没了,陈瑕闭住呼吸,闭上眼睛也沉入流沙之中。此时他不禁想起父亲陈睦,当初陈睦的尸体便是被流沙吞没,究竟这下面有什么,陈瑕无从知晓,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活着出来,可陈睦之死,拯救了伊吾卢大部分家眷,是为国捐躯,陈瑕却找不到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仅仅是因为与墨喜儿的一个承诺,未免又太浅薄了。
眼看着陈瑕消失得无影无踪,墨喜儿不禁担心起来,拉着墨奇的手,神情紧张。
段爱冷哼了一声,对墨奇说道“师父,这小子去就去了,说的什么鬼话?难不成他还想向您老人家要什么好处不成?”
祖惧怒道“最大的好处,师父已经许给他了,那便是喜儿啊,他还想怎样?简直不识抬举。”
墨奇却什么话也没说,看了祖惧一眼,然后找了个石头坐下来,拿起酒葫芦,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心中却想陈瑕这个人,不懂得变通,脾气又倔强,就算他答应了喜儿的婚事也未必会兑现承诺。
正想着,江浪已经把尉迟新若生擒活捉。那尉迟新若灌了一肚子水,此时已经昏迷不醒,江浪扛着他,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他自从经脉尽断之后,今天还是第一次与他人交手,而且一举就把尉迟新若给捉获,自觉得大快人心。将尉迟新若往地上一摔,笑道“什么狗屁九子功,还是不如我的龟息,现在人已经带来了,任凭你们处置啦。”左右一看,只见周围死了不少人,又不见陈瑕在此,便问道“喂,我师父哪里去了?”
梅丽丝冷冷说道“和你一样,也去为墨家的人拼命。说不定能否回来呢。”言语之中对墨家弟子多多少少有不满之意。
墨奇也不理会,看了看尉迟新若,和一个落汤鸡相似,此时口吐白沫,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便吩咐道“把这个家伙给我救醒!”
众人七手八脚,将尉迟新若又是推拿后背,又是掐人中,把他一肚子的污水全都控出来,好半天尉迟新若才迷迷糊糊醒来,见周围一圈人,还想挣扎,墨奇早就一脚踏住他的胸口,尉迟新若只觉得似乎有千钧之力压在胸前,纵然身负九子神功,却再也动弹不得,“你们要做什么?”
墨奇诡异一笑,“当然是找你玩一玩,你看水里你都玩够了,要不要把你再放进沙子里玩一会?”
尉迟新若知道那流沙群如果进错了,就有去无回,忙道“要玩你自己玩,我可不玩,我是于阗国的上将军,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墨奇哈哈大笑,“鱼翅猪头,你射杀了慕容广两个人,要是这么放过你,那你叫我如何向慕容家交代?于阗国的人又有什么了不起,这里是大鲜卑山。别说你一个将军,就算是于阗国王,又能把我如何?”说着,墨奇把力气又加大了几分,尉迟新若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逼胸口,本来这个地方是在山下,现在又是中秋时节,因此远不如山上严寒,可他肺里吐出空气,这时却凝结成霜,浑身冻得瑟瑟发抖。
“你要怎样?”尉迟新若勉强咬牙说道。他知道这个老头内力雄浑,从他踏上胸前的那一脚来看,自己万万不敌,因此他再也不敢挣扎。
墨奇稍稍收了一点功力,“你不玩儿也可以,反正你杀的也是慕容广的人,不过你要永远离开大鲜卑山,滚回于阗国去!”
尉迟新若犹豫了一下,并不作声,墨奇笑道“你看看,你们的红砂太华坛指日可破,那个舔腚的也已经逃得不知所踪,你一个人能撑得住这么大的法坛?别说你爷爷不给你机会……”
“好!我答应你!”尉迟新若也知道大势已去,本来兰天定叫他死守城门,是他自己冒然出击,这才叫敌人有机可乘,如果不走的话,一旦兰天定和乌维图追究起来,他这个于阗的上将军,在匈奴人的面前,狗屁也不如,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他们卖命?
楼环在一旁说道“前辈,此事万万不可啊,纵虎归山,他日必成大患!”
墨奇把手一摆,“我自有道理,小兄弟,你就不用管了。”
“可是万一他向蛊祖通风报讯……”楼环所担心的是今日自己已经成了通天教的叛徒,再无回头之理。如果尉迟新若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耿珊海的话,那对楼环来说,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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