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钩吾坛的火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在层层叠叠的浓雾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三更时分,四野里寂静无声,几个巡逻的铁甲岗哨百无聊赖地昏昏欲睡。这些人都是从遥远的焉耆到此,却从未碰到过如此诡异的天气,尽管烤着火,稍稍可以驱散些许寒意,可是凛冽的北风夹杂着风雪,不断从衣领里灌进来,叫他们瑟瑟发抖,那外面的铁甲都镀上了一层银白。
就在这时,忽见雾中出来一队轻骑,马蹄用步包裹着,走在雪里,声音极小,就好似鬼魅一般凭空出现。一名小卒发现来人,对方已经在一箭之地,他惊呼一声,“什么人!”
只见为首之人羽扇纶巾,骑着一匹大青马,身后密密麻麻地又似乎跟着许多人,只是距离尚远,只能看到最前面的五六个影子,后面的影子则越来越虚,看不真切究竟有多少人。
马上那人喝道“我是墨家弟子,叫段爱,快叫夏侯破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那巡逻的岗哨不敢怠慢,立即飞奔回山洞,不多时夏侯破带着五百名铁甲卫列队出来,他们的马匹无法放在山洞里,便都在烈焰钩吾坛外面的马棚里拴着,敌人来袭,一时间也没时间乘跨坐骑。
夏侯破就提着那把金背砍山刀,徒步上前答话,他艺高胆大也不怕对方强弓硬弩,走前几步,只见对面马上的是个瘦弱书生,样貌说丑不丑,说美不美,掉在人堆里,恐怕很快就找不着了。夏侯破端详了一会儿,不禁哈哈大笑,“你们墨家弟子是不是全都死绝了,居然敢派你来送死!”
段爱笑道“怕死我就不来了,我段爱是墨家第五位弟子,今天奉师命来破你的烈焰钩吾坛!”
通天教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抓了墨奇,所以段爱故意说奉师命而来。
夏侯破见他气定神闲,反倒有些犹豫,莫非他们有什么奸计,又或者这个瘦弱书生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原来是五弟子,我听说你们墨家机关术厉害,不知道你会多少?你准备了什么机关术,某倒要见识见识!”
段爱笑道“对付你又何须用机关兽?我就用我手里的长枪会一会你的大刀,你要输了,就赶紧把烈焰钩吾坛的火灭了,将所有的奴隶全都放了。我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夏侯破怒道“放屁!你的毛长齐了吗?你可知道我是何许人也?”
“这还真不知道,我们隐居于此,与世无争,只知道这里有个新来的守将叫夏侯破烂,我们还有句童谣说夏侯破烂,品格下贱,长得难看,迟早完蛋!”
“岂有此理!我叫夏侯破!不叫夏侯破烂!”
段爱哈哈大笑。
夏侯破压了压火,虽然他是受淳于炎之托镇守烈焰钩吾坛,但是他并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他把段爱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骨瘦如柴,文文弱弱,身上穿着文生公子大氅,头戴方巾,左手握着把鹅毛扇,右手提了一条白老杆子做的木头枪,这种枪是练习之用,即使这样,那枪尖也凸了,缨子也散了,怎么看他也不是个会武的。我与他打只会自堕身份。
不过那匹大青马神采奕奕,绝非寻常的坐骑。为大将者,都爱宝马,这匹马青中透亮,四蹄雪白,额前一撮白毛,好似弯弯的月牙。夏侯破认得此马有个名堂叫踏雪寻青,乃是漠北一带的宝马良驹。
夏侯破打量了半晌,冷笑道,“谅你也不知道夏侯破是什么人,才敢口出狂言,我告诉你,我是焉耆国辅国候,兼骁骑大将军,手中金背砍山刀,自出征以来从无败绩,非是我不敢与你交手,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一介书生,又不是习武之人,我不想取你的性命。今天若杀了你,将来传扬出去,也只会说我胜之不武,你还是速速离去吧。不要枉送了性命。”
段爱一听夏侯破的身份,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那个陈青可没说他是焉耆国的辅国候兼大将军,我跟他过招,可不是送死吗?有心这就走了,转念一想不行,我的目的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引他入瓮,这么走了他断然不来追我。
“那你是不知道我是谁啊!”
“你不是自称段爱吗?”
段爱笑道“是啊,我们墨家七贤个个武艺高强,你见我长得瘦那是因为我们早知道夏侯破烂的名头,所以特意派我这个最弱的来对付你,如果你连我都打不过,那就不要再做什么大将军,辅国候了,干脆拜我为师,我或可传你一两招武艺,扬名立万。”
“岂有此理,凭你也敢小瞧我?你在大鲜卑山,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功绩敢,跟我啰嗦?”夏侯破问道。
段爱想了想,笑道“我教过书,写过字,闲暇无事,还酿过醋。大鲜卑山里人人都吃我们家的醋。喝上一口,保证把你大牙都酸掉了。”
“懒得听你胡言乱语!你赶紧滚吧!”夏侯破轻蔑地笑了笑,想要转身回去。
就在这时,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嗖地一声飞来一颗石头,正中夏侯破的鼻梁骨,他戴着一幅金色面具,那石头打在上面“叮”的一声响。
夏侯破微微一愣,却又不见段爱有什么动作。不由得暗暗吃惊,莫非他是深藏不露?
“你用暗器?”
段爱也不明所以,眼看着一枚石头从耳畔飞过,却不知道是谁所发,心中暗想莫非慕容倩叫我来,背后另安排高人相助?
既然这样,段爱也就有恃无恐,刚开始他还有有些惧怕,现在反而放下包袱,心想死就死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