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两件衣服分左中右,系了三个死结,又把中衣的两个袖子系在两脚的脚踝处,这才站到巨石边缘,耳畔就听得风声怒吼,如鬼泣狼嚎一般。
陈瑕把眼一闭,心想听天由命了。
大叫一声,抓住两个衣角,从巨石上飞身跳下,就听呼啦一声,狂风兜着衣服,鼓动起两个大包来,陈瑕真气一提,双臂张开,好似一个巨大的风筝,凌空滑去。雪打在身上,奇寒刺骨,陈瑕就觉得手手脚脚几乎就要冻僵,可这个时候,哪敢稍有松懈,四肢打成最开、最大,任风雪凛冽,拍打着他光溜溜的胸膛,他只憋住一口真气,置之死地而后生,浑然不惧。
就这样被狂风带着,飘飘荡荡地也不知道滑翔了多久,陈瑕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忍不住昏睡过去,玉影连环诀反而在这时自行运作,他体内有金蚕蛊王,冰火皆不能伤,金蚕蛊王觉得宿主浑身冰冷,也自行引导真气,将陈瑕体内八宝龙纹璧所化成的热毒,散布到四肢百骸,以维持陈瑕的体温,尽管他的皮肤已经被风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可体内却有一股热流好像是小耗子一样来回滚动。
那热力把贴近陈瑕皮肤的冰雪全都融化成水,而外面的一层,又很快被冰雪覆盖,随解随冻,渐渐地,在他四周便成了一个中空的大冰坨,将陈瑕包裹在内。如此一来,那冰坨的外面,坚硬无比,可中空的内部,却是有水有冰。尽管此地的气温已经接近极寒,可冰水混合的温度相对来说已经温暖不少,尽管陈瑕依然觉得冷,却再也冻不死了。
他随着风飘飘摇摇,对自身的变化一点也不知道。那大冰坨越来越厚重,好似一枚陨石从天而降,扑哧一声扎进了雪地里。尽管陈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所有的本事全都用上,可毕竟那悬崖太高,冰坨瞬间摔得粉碎,地上的积雪松软,陈瑕陷入足有五尺多深,大雪随即坍塌将他半身覆盖,冰坨内的冰水也早就飞溅开来,陈瑕被冷水淋头,随即惊醒,只是四肢百骸都觉得痛入骨髓,一时竟爬不起来。也是他福泽深厚,命不该绝,换做另外一人,焉有命在?
听着寒风从头顶吹过,几片洁白的雪花,落在脖梗里,叫他打了激灵。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回头一看,无数的山峰高耸入云,那地脉入口的洞穴,已经不知道是在那一座山峰的绝顶了。
“姑姑……”陈瑕轻唤了一声,心中一阵惆怅,没想到自己意外逃出生天,却把梅丽丝一个人留在了山上,这么冷的天,她又身受重伤,怕是凶多吉少了。可现在想要回去,谈何容易?他从悬崖顶上不顾生死,跳下来容易,想要回去,除非肋生双翅。
陈瑕把衣服解开,重新穿回去,有发现那衣服上已经凝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变得的。穿上之后不但不能保暖,反而觉得更冷。
伸手向后一摸,无意中碰到馥芳锦华壶,陈瑕大喜。那酒壶里尚有半下白酒,是那天从投鹿侯的军营里带出来的,陈瑕喝了几口,觉得稍微暖和一些,精神也略有好转,还是决定找一个避风的地方,生一些火,暖和再做打算。
地上的雪,经年累月,已经到了陈瑕的大腿根了,他蹒跚着一点一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多时,忽然又听到风中金属交鸣的声音。
陈瑕心道对了,方才在断崖下有打斗之声,那个地方有火,既然有火就有人。那里离姑姑所在的悬崖也相对近些。我刚好到那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打起来没完。
想到这里,陈瑕便循着声音的方向迤逦走去。这一路是个上坡,刚才陈瑕掉下来的地方,则是一处洼地,因此积雪甚后,出了洼地之后,地上的雪便仅仅能没过膝盖了。
转过了一处山坳,远远地就看到对面也是一座山,火光便在山顶上,因为地脉所处的悬崖太高,所以从上往下看,还以为那里是一处平地,却忽略了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其实,大鲜卑山的地形是山上还有山,陈瑕的位置属于大鲜卑山的半山腰,可半山腰的一些地方又是地势低平,时不时又会有异峰凸起。到了这里,也能看到不少植物,多属耐寒的灌木,有一半都埋在雪地之中,虽然是八月份的天气,可大鲜卑山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所以那些雪也都是从山顶飘落到此的,如果真的到了平原,又怎么会风雪漫天?
陈瑕心想我得记得此处,等到天亮的时候,好从这里出发去找姑姑。
虽然看到了那座山,可还是有不远的距离,陈瑕顶风冒雪走了好久,才到了山脚下。到了这里,因为距离太近了,反而又看不到火光。好在这座山比较平缓,似乎还有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绕山而上。
陈瑕顺着道路走到半山腰,忽然看到前方有许多人影,在风雪中伫立不动,或蹲、或坐,或靠着路边的松树,走近一看,竟是一支鲜卑人的队伍,可装束又与他所熟知鲜卑人的不同,这些人穿着兽皮,脸上涂着古怪的油彩,有的头上插着几根雉鸡羽毛,项上挂着用猛兽的牙齿穿成的项链,身上全是冰雪,看起来怪模怪样。陈瑕明明就在他们面前,他们依旧毫无察觉。
陈瑕试探着轻轻拍了那个靠着大树的人,这才发现那人早被冻在树上,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了。陈瑕又试着推了推另外几人,没有一个人是活的。
陈瑕心头一凛,这才明白这些人大概都是冻死这里的,死的时候,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他们穿着兽皮都要被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