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低头不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蠢,但是自幼她在精绝,便受那些礼教约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另嫁旁人。那时的女子与现代不同,尽管她还没有正式过门,可在她看来就已经是阿布提的人了。不管阿布提是王子还是奴隶,她都不离不弃。
可桃裘儿明白,那个阿布提志向高远,本性凉薄,像他这种人,只可共富贵,却不能共患难。有朝一日,他受人威胁,搞不好就要把阿曼和精绝全都出卖。
桃裘儿一声长叹,“希望阿布提得偿所愿,早日登上王位吧。否则的话……”他又看了看阿曼,一番肺腑之言再也不忍说出,“阿曼,奔波一夜,你看看这村中,有什么东西能够充饥?我看这村中有不少鸡鸭,本来应该我去捉来给你烤了吃,但是……”
“明白,我去就是……”阿曼点了点头,便直奔后院的鸡舍,那些小鸡不肯受死,见她过来,全都四散奔逃,阿曼一边追一边说“别走啊,别走啊,让我抓住你们。”
追了一阵,一只鸡也没抓到,她一双白鞋白袜,却踩了一脚黑泥粪便。低头看见,不由得心中凄凉,在精绝国时,这种粗活哪里用她来做?自己连一只鸡都抓不住,实在是太没用了。
忽见篱笆墙的角落里,有一只小鸡逃到此处,无路可去,就向墙外蹦着,她心中暗喜,这只鸡笨笨的,好像很好抓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忽然从旁边飞来一只大公鸡,将那只小鸡死死护在后面,浑身的翎毛全都支起。
阿曼见状心中慨叹,这村中的人,都被那恶人杀了,我却又来吃这些小动物,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就好像鄯善对精绝那样,我又何必为了果腹,而妄动杀念呢?
从这一刻起,阿曼决心从此不再吃肉。她轻叹一声,转身到了一户农家的后厨找了几块干巴巴饼子,又从井里舀了半瓢凉水,先递给桃裘儿一块,自己吃了一块,那饼子是麦麸做的,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桃裘儿吃了两口,便吐了出来,然后大声咳嗽,“这一带的粮食实在不如精绝的炖羊肉好吃啊。你没去捉鸡吗?喝点鸡血也好啊,至少可以补一补元气。”
阿曼满面通红,“我实在没用,跑得还没有那些鸡快,好容易堵住了一只小一点的,又有只大公鸡来救它,我想我自己就好像那只笨小鸡,而桃叔叔你就是那只保护我的公鸡,明知不敌,还是要保护我。所以,我实在心中不忍,就没有抓了。再说有大和尚在这里,我们当着他的面杀生吃肉,恐他见怪,所以我们暂时将就一些吧……”
桃裘儿看着手中麸子饼,暗暗摇头,把手中的饼子递给阿曼,“你去问问大师吃不吃一些。”
阿曼接过饼子轻轻推了推那大和尚,“大师,打斗了许久,想必也饿了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几块干饼充饥。”
大和尚缓缓睁开眼睛,“牢施主费心了。打斗倒没什么,救人却使贫僧内力消耗过多,休息一下再吃就好了,都是我那孽徒……贫僧给二位赔罪了。”
桃裘儿拱手道“敢问大师法号,那个白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既然他是你的弟子,为何又与你刀剑相向呢?”
大和尚双手合十,还礼说道“哎,真是冤孽。贫僧叫竺法兰……”
阿曼惊道“听名字是大月氏的高僧。不是东土人士啊。”
竺法兰点了点头,“当年我和师兄摄摩腾,在鄯善境内偶遇风沙,无意中从大漠五鬼的手中救出那个孩子,当时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不过此子身上有舍利子之气……”
“舍利子?”阿曼问道。
竺法兰眼望西方,幽幽说道“舍利子乃是我佛门至宝,非有道的高僧不能炼化。此子身上没有舍利子,却有舍利子之气,所以他便是舍利子。当时我和师兄都知道,通天教要一统大月氏的所有教派,必定在四处找寻这个孩子。因为我们两个是护送四十二章经到中国传法之人,大汉天子对我们极为看重。那通天教的触手再长也伸不到大汉来,所以我们决定把他带回白马寺,用心抚养,希望他长大成人之后,可以重归佛门证道。路上师兄便问此子姓名,他只说叫自己叫尹无悔。又问起他父母兄弟,他也只说全都死绝啦。
当时师兄和贫僧见他聪明伶俐,样貌不凡,都十分喜爱。你们常人可以娶妻生子,可我们两个光头和尚哪来的后代?便把这个孩子视如己出,真的当亲生儿子一样教他养他。师兄把一套‘混元一气功’悉数传授,贫僧也把毕生的武学全都教给了他,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奇闻异事、佛法典籍、经史子集,真的恨不能把我们会的不会的,全都叫他一股脑地学去。此子实在是聪明至极,不管是什么东西,一点就透,一学就会,而且触类旁通,有过目不忘之能,到后来我们两个师兄弟都已经教不了他,还特地请了中国不少的武学大师指点他的武艺,说实话,贫僧从没见过这么聪明的人,师兄也说‘这么多的心血总算不会白费。混元功后继有人。’”
说到这里,竺法兰眼泛泪光,那个孩子与他们朝夕相伴的情境历历在目,“此子对我二人也非常孝顺,到现在贫僧还希望他能回到小时候,对师兄和我言听计从……哎……”
“后来呢?又是怎么反目成仇的?”阿曼似乎对这个白衣秀士十分好奇。
竺法兰叹道“往事如昨,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人怀念呐。请恕贫僧失态……”他擦了擦眼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