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道阿布提心中所想,善良的阿曼还来劝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阿布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还是赶紧上路吧。”
“你们先走,我有些话要对叔叔说。”阿布提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桃裘儿这时穿戴已毕,见阿布提舍不得与麻灰衣分别,觉得这个人还算有点良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分别的话,尽快!我和阿曼在楼下等你。”
慕容倩这时把东市作坊的掌柜、驿馆的李爽全都从被窝里叫起来,一个扮作桃裘儿,一个扮作阿曼,叫他们跟着送行,告诉他们“这一次我们出城,是奉太守之命,因城中有奸细,你们扮成这个样子是为了迷惑敌人,沿途你们俩可不要开口说话,就算是有军兵或者什么大人问你,也不要回答,等陈瑕出城之后,你们立即回来,换回原来的样子,若是走漏了风声,耽误我们贼捕掾捉拿奸细,当心你们俩的脑袋。”
那两人对慕容倩早就言听计从,哪敢说半个不字,要他们怎么做也就怎么做了。
这些事情,慕容倩早在董土楠未攻城之时就已经安排妥当,为的就是今天掩人耳目,廉范老奸巨猾,不是那么好骗,但是如果看到桃裘儿和阿曼送陈瑕,那就多半想不到阿布提要逃走,她紧锣密鼓地筹备一切,也无暇去管阿布提。
此时房内就只剩下阿布提与麻灰衣两人,麻灰衣对阿布提感激涕零,“主公,你还有什么吩咐,不必吞吞吐吐。麻灰衣已经是废人一个,但只要主公有话,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阿布提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这一次出城,不知何年何月你我才能再聚,想起来实在伤心,如今我就要回鄯善接任国王,除了我们之外,别人谁也不知道,我留你在此,如果廉范问起本王的去向,你如何回答?”
麻灰衣道“那当然是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个字。”
“大汉刑罚严酷,你抵得住吗?”阿布提眼露寒光。麻灰衣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拍胸脯说道“我麻灰衣是铁铮铮的汉子,什么刑罚没见过,就算在坤极坊砸断了腿,我也不曾呼过一声痛,何惧之有?”
阿布提微微一笑,“那就好……麻叔叔,从前都是你伺候我睡觉,今天本王也伺候你一次。”
“这……怎么敢?”
阿布提却不由分说,将麻灰衣从墙角架起,用肩膀扛着他,坐在榻上,冷不防从雕花的木枕头里,摸出一块马蹄铁来,此物原是钉马掌之用,阿布提在马厩之时捡到,将它掰直一些,没事的时候就在磨盘上打磨,锋利以后就当作匕首藏在靴内,到了驿馆之后,他战战兢兢怕人发现,就将它藏在枕头里。
此时趁麻灰衣不备,左手凑后面搂过来,捂住他的嘴巴,右手攥着马蹄铁从后腰处猛地扎了进去,麻灰衣瞪大了眼睛,还没等反应过来,阿布提又在同一个位置,连捅了三下,麻灰衣拼命挣扎,他是习武之人,阿布提尽管出其不意,偷袭得手,毕竟没有麻灰衣的力气大,麻灰衣腿不能动,上肢力量依然强劲,肩头拼命摇晃了两下居然挣脱,回头一看阿布提手中的马蹄铁,万分惊讶,咬牙说道“主公,我对你一片忠心,你……你这是何意?”
阿布提没想到他求生之欲这么强,到现在阿布提满头大汗,手里拿着马蹄铁目露凶光,索性把心一横,“麻叔叔,你知道我太多的秘密,我不信你能抵挡的了酷刑。若是跟我回去还好,若是留下来,我的秘密就要泄露出去,那时我还怎么做鄯善国王?既然你忠心不二,不如就成全了我,叫我安心离去。我做了国王之后追封你的功劳也就是了。”
麻灰衣恍然大悟,他的确知道阿布提一个天大的秘密,如果这个秘密泄漏,那阿布提注定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这个秘密绝不是他在大汉做人质,而是另有缘由,只是麻灰衣做梦都想不到,他对主人忠心耿耿,如今对阿布提再没用处,阿布提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就要杀人灭口。麻灰衣苦笑了两声,“主公……原来如此,你真是我的好主公啊,你太小瞧我麻灰衣了,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只能谢主公恩典!”说完把眼一闭。
阿布提犹豫了片刻,还是扑了上去,手中的马蹄铁直刺入心脏,怕他不死,又连扎了数下,行凶之后,将马蹄铁塞进麻灰衣的手中,又在他身上抹干了手上的血迹,这才出门而去。
到了楼下,夜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浑身的冷汗,不免心中仍然惴惴。
“不用怕!”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阿布提吓得腿一哆嗦,险些惊叫出声,回头一看却是陈瑕,走路无声无息,这大半夜的,阿布提刚杀了一个好端端的活人,被他从背后拍了一下,魂都要吓出壳来。
“你……好俊功夫,什么时候在我身后我都没发现。”
陈瑕嘿嘿一笑,“我看你面白如纸,满脸的虚汗,很容易就被人看出破绽啊。”
“我……本王生死就在今日,如何能不害怕?”
“说的也是,”陈瑕笑了笑,“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扮作汉兵在队伍里,我再给你贴上胡子、眉毛,保证你老娘都认不得你。”
陈瑕将他带到僻静处,对照之前一个汉兵的样子,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又黏上胡子、眉毛,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再一看阿布提与那汉兵已有分相似。“这样就好了。阿曼说你舍不得麻灰衣,难得你这么有情有义。不过你也不要太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