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突炎点了点头,“也罢,就当是为了鲜卑。你肯舍身取义,我十分敬佩,有什么要求我不能答应?只不过,最好不要走到那一步。”
慕容倩神色黯然,挥了挥手,叫二人回避。此事想了整整一天,到了夜里在灯下修书一封,写着:“传位于投鹿侯”六个字。把这封信签上名字,按了手印,又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颗珍珠,一起放在一个竹筒之内,用蜜蜡封上。然后把叫丘力居、尸突炎和董土楠等人全都叫来,让丘力居保管这封信,特意嘱咐他不可泄漏,另外两人做个见证。并告知:“这封信事关重大,就算舍了性命不要,也务必保守秘密。不到关键时刻,这封信也不能拆开。”
丘力居见慕容倩神色有异,就询问信中内容,当着三人的面,慕容倩也以实情相告,丘力居听完大吃一惊,劝道:“殿下,这么做等于是布置后事啊。”
慕容倩叹息一声,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可惜父王并无子嗣,我又是个女子,没有兄弟姐妹,尚未与瑕哥哥成亲,更没有儿女,这次出征怕是凶多吉少。我死之后,那鲜卑该何去何从?此事不能不早做安排。如果我有什么不测,那从此后投鹿侯便是鲜卑之主,你们三人公布遗诏,尽心辅佐,只有这样才不负先王所托。”
三人见慕容倩如此,全都洒泪当场。
慕容倩又嘱咐道:“不管怎样,我们不能再拖下去,明天举倾国之力,强攻呼衍洁营寨。战死杀场,总比饿死要强。”
尸突炎苦笑道:“想不到我们鲜卑不但沦落成强盗,还要我一口吃的去卖命。”
慕容倩淡淡说道:“我也知道此事十分为难,但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除了拼死一战,没有别的退路。现在的粮食恐怕一天也坚持不到,到时候,军心涣散,那你们的人便完了。如果拼死战胜呼衍洁,返回头来再攻下精绝,取得粮草,辽东和辽西的人才好回去。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们。”
尸突炎点头道:“殿下的苦心,我岂能不知?事已至此,没有别的路可走,谁叫我们鲜卑始终没有自己的王城,流浪在大漠,除了攻城掠地,还哪有什么活路?”
董土楠道:“不管怎样,我们誓死追随殿下,就算拼尽最后的一兵一卒,也势必要取呼衍洁的首级!”
几人商议已定,全都报了必死之心。送走三人,慕容倩坐在灯下,从怀里取出一副画来,那是陈瑕在渔阳郡给她画的肖像,这边是自己,那边是陈瑕,二人脉脉含情,亲密无间,陈瑕的样子傻乎乎的,却是满眼的笑意。看着那张笑脸慕容倩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转而便泪如雨下。
恍恍惚惚间,仿佛又来到了当初与陈瑕一起望着落日的沙城,陈瑕轻轻地抓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着那些绵绵情话,“小倩,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不如你和我不要去管什么鲜卑大业,你和我走吧,就找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我又梦到你了?你就是我命中的克星,白天黑夜的叫人惦念。”慕容倩不止一次梦到这样的情形,只是梦醒之后总是孤单一人,所以她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她喜欢这个梦,在梦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依偎在陈瑕的怀里,此时却又忍不住一声长叹,“你说的都容易,但是你叫我如何放得下鲜卑族人?也许我们根本不该相识,这样我才能放手一搏,明天我要和呼衍洁决一死战,到那时,不管谁输谁赢,一切都了结了,我一死,就算放不下又能如何?可我现在心里乱的很,我自以为可以了无牵挂,到头来还是想着你,念着你。或许只有死了,才会叫自己把你永远忘了……”
“为什么要忘掉我?是不是因为阿曼的事,还在生我的气,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不然你把我的心挖出来,我都毫无怨言。我的话如果口不对心,就叫天雷劈死我……”
慕容倩赶紧把他的口掩住,“竟说傻话……其实,那日在河仓城射你一箭,你故意不闪开,我便知道你对我的心了。我也从不怪你……”
“那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见我?”
慕容倩含泪道:“见了你又能怎样?你越爱我,将来就越痛苦,难道我忍心叫你一个人面对永远的孤寂?我是要死的,而你不是凡人,是长生不死之身……理应也找一个长生不死之人做你的伴侣。就怕你找不到……”
陈瑕轻轻捧起慕容倩的小脸,爱怜地替她擦去泪痕,“全都是为了我?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不理我,我该有多难过?”
“长痛不如短痛!你恨我好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次行军,一路走来,杀了很多人。之前你总说我们俩一起做尽天下坏事,现在我做了,但是我知道,如果你在我身边,一定不会叫我这么做,也许当初聂无欢他们说的对,我是个妖女,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陈瑕摇头道:“我全都知道了,但是我不要恨你,不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恨你。我想,我这辈子也做不了一个恶人,却可以做妖女的丈夫,叫她放弃一切,跟我远走高飞。如果谁要报仇,谁要伤害她,那就叫她冲着我来,我宁愿死一万次,也不叫她受一点伤害。”
慕容倩苦笑道:“放下一切?如果叫你放弃挽救苍生的使命,永远和我厮守在一起,不理世事,你做得到吗?”
陈瑕犹豫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