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吗?”季木有些失神地反复念道。
女孩点了点头。
季木的心中若有所悟。
在废弃大楼中与女孩相见的那一刹,季木除去感觉到女孩和晴安的相像,还隐约察觉了她的身上似乎缺失了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哪怕当时女孩正实实在在地站在他的身边,可是在双手真正地触及以前,他总觉得那轮廓就像是一个不知从何处浮现、转眼就会消失的幻影一般。
可是……“心”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物件?
他抱住女孩的时候,分明可以感受得到她的心跳,牵手的时候也会有温热传导,但为什么女孩会说她没有心呢?
心一定是更加飘忽不定的。
他想。
他看着女孩的眼睛,只觉得那过分澄明的眼眸中也过于空荡,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那么女孩的心……是否也是空荡?
“还需要我吗?”女孩这样子问道。
季木一下子愣住了。
为什么要说出那么悲伤的话……
用这样平淡的语气……
就像是在说“不需要的话就拿去丢掉吧”……
而后,他点点头,即使和女孩在一起反而加深了他心底如酒般愈发醇厚的一种空落感,但是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她。
“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她说。
“嗯。”
“因为我没有心……”
“我知道。”
“心一旦失去了,就没有办法再找回来。”
“明白。”
“即使这样你也仍然需要我吗?”
“需要,没你不行。”他回答。
女孩点了点头,也没问男孩为什么而需要她,只是单纯地接受了他说的话。
“我饿了。”她轻轻地说道。
闻言,季木的心绪才有些回转。
饿?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个世界的某些法则……果然和绝望学园里并不一样。
没有了天位光芒的笼罩,他们都会变得如这世上的凡人一般,会饥饿,会疲倦,会得病,会流血……
不管喜欢与否,他们已置身于新世界。
空气变了,风景变了,规则也变了。
他们必须尽快适应这个带问号的世界。
像被放进陌生森林中的动物,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尽快了解并顺应陌生世界的规则。
这个世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季木想起了村上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还有那本《1q84》。
在那两本书籍所构建出的世界之中,总有一个女孩,是因为种种原因而失去了心的。
失去了心的女孩徘徊于善恶均衡的小镇,在那之中没有争夺,没有怨恨,没有yù_wàng,静谧与安详得十全十美,与其说是缺失了些什么,不如说是在失却的同时更多了一份全然性的完满,作为一个人的本身自成一统,因此也就不需要“心”这种外物的存在。
所以,在和女孩接触的时候,季木才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落感,因为有一道不可视的围墙将女孩紧紧地困锁在了内里,他根本就不曾触碰到女孩的实在。
那道围墙是如此的浑然天成、完美无缺,以至于没有丝毫可以撬开的空隙存在,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没有办法进来,墙内是世界的尽头,世界到此为止,再无出路,就如同他们脚下的这座城市一般。
……
老人叹息着走去炉前,倒了杯茶转来。风每隔一些时候便来拍门。
“依我看,你怕是对那女孩有些意思。”老人说,“我没打算问,但不能不问,一直陪在你身边嘛。发烧时人总要说梦话,没什么难为情的。青年人谁都恋爱,对吧?”
我默默点头。
“女孩不错,对你非常关心。”说着,老人呷了口茶。“不过,就事态发展来说,你对她怀有恋情恐怕是不合适的。这种话我原来不大想说,但事已至此,还是多少透露一点才好。”
“为什么不合适呢?”
“因为她不可能回报你的心意。这怪不得任何人。既不怪你,又不怪她。大胆说来,乃是世界的体制造成的,而这体制又不能改变,如同不能使河水倒流。”
我从床上坐起,双手摸腮。脸好像小了一圈。
“你大概指的是心吧?”
老人颔首。
“我有心她没心,所以无论我怎样爱她都毫无所得,是吧?”
“不错。”老人说,“你也正在失去。如你所言,她没有心,我也没有,谁都没有。”
“可是她十分关怀我呀,不是吗?她那么把我放在心上,不睡觉地护理我。这难道不是心的一种表现?”
“不,不对。关怀和心还不是一回事。关怀属于独立的功能。说得再准确一点,属于表层功能。那仅仅是习惯,与心不同。心则是更深更强的东西,且更加矛盾。”
我闭起眼睛,把四下飞散开去的思绪一个个拾到一起。
“我是这样想的。”我说,“人们心的失去,大概是影子的死去造成的,对吧?”
“完全正确。”
“就是说,她的影子已经死去,所以心也就不能失而复得,是吧?”
老人点头道:
“我去镇公所查过她影子的档案,所以不会弄错。那孩子的影子是她17岁时死的,按规定埋在苹果林里。埋葬记录也还保留着。更详细的直接问她本人好了,总比听我说更容易使你理解。不过有一点需要补充——那孩子还未懂事时就同影子分离开了,因此甚至自己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