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补之读了一阵,有点奇怪,文风似乎有点是曾相识,可是转折,问策,都似乎没有问题。就是文字需要雕琢一番,言辞上有些让人误解。只不过,这样的文章已经很不错了。晁补之也不是神,没有一眼看出李逵文章的毛病,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不过他认准了李逵也抄袭了文章,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突然,他脑子里划过一个人来,癸卯科刘进,只不过这位已经已故,这才让他一开始没有想起来。
“癸卯科进士刘进的殿试策论,还有俩个人要说出来吗?”
晁补之冷冷的看着李逵,后者懊恼道:“还是露相了,看来还要多琢磨。”
随后,高俅也过来交卷了,只不过高俅的文章比李逵的还要逊色一些,被晁补之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完了三篇文章,李云是直接照搬照抄,怪不得开考之前李云问晁补之,是《孟子》题吗?原来毛病都出在这里,估计这家伙就背了一篇《孟子》题的策论,根本就没得选,考试才如此利索。
高俅的好一些,但抄袭的痕迹很重。
至于李逵?
这位要成精了,只要李逵继续下苦功的话,很可能过些日子,晁补之都看不出文章抄袭的痕迹出来。段落的衔接也尚可,至少不会给人很突兀的感觉。这时候,晁补之才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三个后辈,眼瞅着走歪了,他这个当长辈的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万劫不复。
这也是策论的妙处,说来说去,策论的核心就两个,道和术。道是天道,是万物的规律,但虚无缥缈,很难琢磨。术是办法是手段,归结起来容易。而策论一般都是从这两方面入手。以古鉴今,寻找解决之术。所以,策论这种文章,只要背诵的足够多,很容易就能从好几篇文章中借鉴出一篇文章来。而且只要范文的水平足够的话,一般拼出出来的文章不会太差。
这是李逵给自己找的捷径。当然,要是这条路走不通,恐怕他又要伤脑筋了。靠着进献雪花盐秘方,甚至盐田法来获取官职,终究是落了下乘。
同时,晁补之反对抄袭,那是有原因的。
一来,他是一等一的读书人,属于娘胎里就识字的那种,认字一关都没费功夫,三十多岁下场之后,才学积累都足够他考中进士。二来,真要是被主考官看穿了,背上一个科举舞弊的骂名,等到才学真的积累到能够中进士的时候,也完了。恐怕没有一个考官敢将李逵等人录取。
省试取贡的卷子选出来之后,糊名也会被揭去放榜。到时候看到李逵、李云,高俅……这三人曾经劣迹斑斑的宵小出现在名单里,谁敢录取。鸡蛋里挑骨头,也要把这个人刷下去不可。甚至一旦引起朝廷的震怒,终身剥夺了他们的科举资格也不是不可能。
岂不是贻误终生?
背诵范文是一条捷径,但是这条捷径在晁补之看来,对学问一途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是遗祸无穷。最简单的来说,背诵范文能够增长学问吗?
肯定不能。
看的书少了,体悟也就少了,对于大道的理解也就少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前途可言?
晁补之作为长辈,他觉得有必要给几个后辈竖立一个正确的道德观。
用科举的录取办法是无法打动他们几个,晁补之觉得就李逵这几个对科举费劲巴拉的劲头,说他们不是官迷,自己也不信。
晁补之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觉得从理想上来拷问他们,可能收到不错的效果。于是,沉吟一阵之后,晁补之开口道:“你们几个可有毕生之愿?”
“当官。”
“当官。”
“当官。”
出奇的一致,这让晁补之非常欣慰,觉得自己找到了几个人的命门。他神情淡然的悠悠道:“当官可不容易。可师伯要问你们,当官之后想要做什么?”
按照正常的套路,读书人应该激动不已的表明自己读书的立场。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之类的就很应景。然后晁补之告诉他们,没有才能,没有学识,当官也做不到为百姓做主,为帝王分忧,然后巴拉巴拉的说一通读书的大道理,从灵魂深处对他们的道德观重新竖立一遍,差不多也就大功告成了。
有道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李逵琢磨了一阵,第一个开口道:“当官可以免徭役,不用缴纳苛捐杂税。只要有了官身,天下自由,大可去的,好不自在。”
晁补之一口老血从肺腑之内凝聚起来,有往上涌的迹象。
高俅觉得就他的水平,当大官不现实,于是很谦虚道:“如若能做九品官,此生足矣。”
临了还补充一句:“是文官。”
武官的九品官真的让人提不起劲来,韩大虎就是武官九品,在沂水县,他的身份就比三班班头稍微高一点,可怜的很。
晁补之扭脸,觉得自己和高俅说话多余。
李云嘲笑道:“九品官,好像巡检就是九品官,比捕头稍微大一点。能管乡间农兵。”
高俅气地冷哼反驳:“那是武官中最不入流的流官,我说的是文官,文官。”
“文官,什么官职是九品?”李云对大宋的官职还有点模糊,抬头看向了晁补之。
晁补之没来由的心虚了起来,他就做了好几年的九品官,大学学正,秘书省校书郎,都是九品官。面对李云的凝视,他期期艾艾道:“秘书省校书郎虽是九品,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