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墙外传来一道声音,瓮声瓮气。虽然不及那一声马嘶,却也差不了多少。
黑衣人闻言,顿时一激灵,当即噤若寒蝉。犹如老鼠见到猫一般,垂首而立。
轰!
月亮门的门板径直被大力撞开,自里面冲出一人,跺的地面轰轰作响,突突乱颤。
杨振甩脸观瞧,不由得心中暗赞:好一条黑大汉!
平顶身高两米外,膀大腰圆似山熊。
一字横眉浓且密,两只圆眼似钢铃。
通天鼻梁方海口,方面大耳似墨薰。
颏下短髯犹乱炸,地上赤脚如地龙。
杨振见此人头未梳,脸未洗,靴未穿,衣未系,就知道此人与自己那大舅哥有的一拼,都是马痴。
“快叫二爷看看,马在哪里?”
此人自称二爷,乃是本宅主人,因他姓马,故而人称马二爷。
马二爷本在睡熟之中,骤然被惊醒,顿时怒不可支,便要发作。陡然听见一声马嘶,如龙吟,似虎啸,他心中就是一震。
听声音便知,这必是一匹好马!
倏忽间,他转怒为喜,猛然从榻上一跃而起,拿起靴子便往脚上套。
靴子本就难穿,慌忙之间,哪里穿得上!
“嗨!”
马二爷气的短叹一声,径直把靴子甩了出去。匆匆在衣架上扯起一件棉袍,光着大脚就冲出了房间,径直跑向了后院。
黑衣人见马二爷询问,急忙点头哈腰,陪笑道:“二爷,您上眼!”
马二爷一眼瞧见卷毛狮子黑,眼就直了。伸手一扒拉,直接把黑衣人搡了一个跟头。
马二爷绕着卷毛狮子黑走了一圈,不由得心中暗赞:果然是一匹好马!
头尾长三米,五尺蹄至背。
眼大能查物,耳小能辩位。
四腿如立柱,马蹄似海碗。
鬃尾皆乱炸,遍体一团黑。
卷毛狮子黑,立地滚风追。
此马多美誉,唯以英雄配。
马二爷见猎心喜,忍不住慢慢的往前凑,想要近距离观赏。
卷毛狮子黑一扑棱大黑脑袋,看着马二爷,心道:这黑货想干啥?黑爷让你们看看就已经不错了,还想动手摸咋滴,小心黑爷一蹄子擓死你!
稀溜溜……
卷毛狮子黑长嘶一声,抬起后腿来了个侧踢。
砰!
卷毛狮子黑一腿蹬在了马二爷的胯骨上。
蹬蹬蹬!
马二爷倒退几步,没站稳,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被那大黑蹄子踹了一下,又在地上蹲了一下,疼得马二爷半边身子几乎都瘫了。
有一个家奴见卷毛狮子黑踹了二爷,想要拍拍马二爷的马屁,于是抡起鞭子就想抽卷毛狮子黑。哪成想,马屁没拍到,拍马腿上了。
“泼奴,你给我住手!”
马二爷完全顾不得疼了,直接窜了起了,一把夺过马鞭,在那家奴身上猛抽了两下。
“这样的宝马,自然有些脾气。若像你们这般温顺,那岂不成绵羊家犬,给我退开!”
那家奴挨了两鞭子,也不敢吱声,乖乖的退到一边去了。
马二爷深谙马性,心知这卷毛狮子黑不喜生人靠近,于是退到了远处。静静的看着,越看越爱。
“小子,今个儿二爷高兴,赏你五百两。”
马二爷说完,在棉袍的衣袋中拿出一沓银票,直接抽出了一张五百两的,甩给了黑衣人。
黑衣人一把抓过,捧在手心,凝眸细看。
“五...五...五百两!”
一瞬间,黑衣人两眼瞪的冒蓝光,舌头都捋不直了,吭哧了半天,才说话来。
他小心翼翼的把银票卷起来,塞进衣袋内,又按了按,把口封的严丝合缝,这才放了心。
噗通!
黑衣人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
“谢谢二爷!谢谢二爷!”
马二爷一摆手,完全像赶苍蝇一般,不耐烦的说道:“滚吧!”
黑衣人站起身来,又做了一个揖,转身离开。他对着老家院微微一笑,嘀咕道:“放心吧,忘不了你的酒钱!”
他可是得了五百两,随意拿出十两来,就够老家院喝上一年半载的了。
杨振心知马二爷乃是爱马之人,必然亏待不了卷毛狮子黑。于是,他便放心的尾随黑衣人而去。
毕竟,那mí_hún贴才是重中之重。以杨振对马二爷的观察,断定此人必然不知mí_hún贴之事。因此,想要探个究竟,还要紧跟黑衣人。
此时,天已微亮,街上已经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行人。杨振为了避免惊世骇俗,并没有继续蹿房越脊,而是走在街道上,尾随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固然警觉,但杨振并不担心自己会暴露。毕竟,那黑衣人只是这个普通人而已,若被这样的人发现自己,杨振还不如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黑衣人怀里揣着五百两银票,迈着方步,哼着小曲,心里那股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尤狗子,这是打哪儿来啊?看你这股高兴劲儿,想必是发达了吧。”
骤然间,一道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一个小摊旁边坐着一人,头上带着一顶白帽子,秃眉毛,斗鸡眼,鹰钩鼻子,刀条脸。脸色姜黄,身体佝偻,活脱脱一个痨病鬼。
黑衣人,也就是尤狗子,听到这声音后径直来了个趔趄,险些吓趴在地上。他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居然撞上了这位祖宗。
“夏大少,好巧啊。有日子没见了,可想煞狗子了。”
尤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