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了,你便在这里排队,留几个精干的人手于我,我还要在这里待几天。”
范秀安没有回马车上,反倒是朝那管事吩咐道,叫那管事顿时苦了脸,“大掌柜,您可是贵人,怎么能……”
“什么贵人,我十七岁就出塞经商,吃过的苦头可不比你少,真以为我在关墙里待了两年,便成了废物么!”
范秀安挥手打断了那管事道,绥德商帮一共七位大掌柜,他年纪最轻,前几年还在塞外同鞑子打交道,有时候还得亲自上阵和马贼还有同行厮杀见血。
见到范秀安动怒,那位管事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让商队里身手最好最机灵的四人留下,又留了十匹好马以供他们使用。
“走,咱们去投栈去。”
范秀安看着四个精干的伙计,点了点头,然后随意牵了匹马,往四海货栈的方向去了。
他对那位高爷感兴趣得很,刁麻子可是说过,这位高爷不过二十出头,可是却从关爷手里接手了四海货栈或者说是这古北寨。
这等人物,范秀安怎么能错过,自然要结识一番,更何况他还要试探一番,这位高爷和总兵府到底有没有关系。
范秀安心里清楚,要说这位高爷和总兵府没关系,那关爷决然不可能把四海货栈交给他,可要说有关系,关爷不该走那么急,留了烂摊子给这位高爷收拾。
这自相矛盾的结论,都叫范秀安对高进越发感兴趣,绥德商帮里,他最年轻,经营的势力最浅,自然是希望能结识些豪杰作为奥援,这日后对他在商帮里的地位提升也是件好事。
就在城门口长龙般的队伍朝外而出的时候,范秀安一行倒像是逆流而上的小舟穿行在人群队伍里,显得格外扎眼。
……
四海货栈门前,已经换上了黑衣家丁把守,至于伙计们则是分了数班,除了值守货栈的,其他的全都到了后院的练武场上,人人都换了身精干的短打衣服。
关爷在的时候,货栈有马队,有打手,五六十号伙计主要是干些杂活,维持货栈和货栈产业的经营罢了。
小乙和周围的同伴都是兴奋地看着站在练武场边高台上的高进,他们这些年轻伙计原先在货栈里时常想的一件事情就是哪天能被关爷瞧上,能进马队当个家丁,而不是每天干些擦擦洗洗,迎前迎后的活。
如今高爷说要他们人人练武,日后挑选优异者收做家丁,可是叫他们都卯足了劲道,打算好好跟着那些黑衣家丁练习。
“老董,开始吧!”
高进朝董步芳点了点头,昨晚董步芳带了两队家丁赶到,其中一队派到了城门口,还有一队则是留在货栈,打算充作教官来教这些货栈的伙计们练武。
“横队,列阵。”
董步芳高声朝李二狗那两队家丁大声道,这些时日他和马军操练家丁们极狠,戚爷爷在蓟辽练兵时的几个步军队形变化全都给练全了。
戚家军的鸳鸯阵变化繁复,不过北方和南方不同,所以戚爷爷到了蓟辽后,步军演练的鸳鸯阵变化不像南方那般多变,反而变得简单不少,尤其是高进手下这些家丁队放在军中就是杀手队,以大枪为主武器,主要的军阵变化就是横队和彼此间的配合。
两队纵列的家丁随着董步芳号令,迅速地变作横队,他们行进间步伐一致,人隔人的距离拉开时就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站定后侧身长矛横端于胸前,就连那枪头的高度也没差多少。
只这队列的变化便看得那些伙计们目瞪口呆,而在另一边的张崇古等人也是瞧得暗自心惊,尤其是张崇古,他是山东长杆手出身,家里世代军旅,又是在武学里正经读过兵书的。
光从使枪的武艺看,这些家丁不过是刚入了门,只占了个手熟,可是他们这队伍进行间的整齐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张崇古自负武艺高强,一对一这些家丁不是他一合之敌,可如果是两人他便要废些手脚,到了三人能占个平手就算好的,超过三人他便只能落荒而逃。
“杀!”
家丁们同时呐喊吐气,手中长矛刺出收回,熟练至极,三轮戳刺后,开始迈步推进,行进间长矛一刺一收,而且随着李二狗这等队长的吆喝,还能生出变化来。
这简单的横队朝前刺矛前进,看得张崇古如痴如醉,他过往读兵书,曾看过前宋岳爷爷一句话叫做,“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当时便觉得此乃兵法至理,可他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如今看了这些家丁演武,明明是最简单的横队,却变化多端,张崇古好像明白了,他觉得他身边那二十多号打手虽然不乏军中的好手,剩下的也都是悍勇之徒,可如果步战的话,对面只消一队家丁,就能击溃他们。
伙计们看得更是目眩神迷,家丁们演练的动作其实很简单,可是刚健质朴,那种整齐划一却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每个人不知不觉间都开始向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同这些黑衣家丁般。
一轮演练完毕,两队家丁收矛而立,脸上没有半丝表情,他们被董步芳和马军骂得习惯了,临战时要他们个个都呆若木鸡,才算得上悍卒。
张崇古回头看了眼原本被他觉得怀才不遇的一群同伴,忽然明白为什么高爷虽看重他,但却对他们这群人不大看得上的原因,匹夫之勇不过是勇于私斗,街头血溅五步罢了,那些家丁是军阵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