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帐中央,苏合看着孤注一掷的娜仁托娅,有心想要阻止,但搁在脖子上的冰冷刀锋让他不敢妄动。
侧卧的阿古达木依然昏迷,发紫的脸色随着胸口解开的衣物稍微好了些,这让娜仁托娅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几分,对高进的法子多了些信心。
找到芦苇杆的侍卫和被请来的巫师几乎同时到了汗帐,看到进来的巫师,苏合想开口,握刀的乌尔泰脸上狞笑起来,让他只能打消刚升起的念头。
“阿苏勒大人。”
汗帐里的贵族们看到巫师,不少人都低头表示敬意,娜仁托娅同样起身相迎,但脸上神情冷漠。
高进观察着被众人称呼为阿苏勒大人的巫师,那是个面相阴沉的老人,穿着一身白袍,腰带里系了五颜六色的布条,头上戴着鸟雀羽毛编织的头冠,身后还跟着两名穿黑袍的随从。
“过去这些巫师权力不小,不过如今那些台吉们大都信了喇嘛教。”高冲走到高进身边,看着那进来后便朝阿古达木走来的阿苏勒,皱着眉头道。
蒙古人本来崇信萨满教,部落里的巫师地位尊崇,有时候甚至能影响到部落首领的更迭。不过自从俺答汗改信,格鲁派又以俺答汗之孙云丹嘉措为四世活佛后,蒙古各部改信格鲁派的越来越多,那些萨满教的巫师地位大不如前。
“爹,那位王爷是不是也改信了喇嘛教?”高进倒是知道黄教红教的区别,不过他方才看汗帐里并没有讲经的喇嘛。
“土默特部出了位活佛,你说下面这些部落的台吉们能不改信吗?”高冲冷笑道,当年乌斯藏的喇嘛们派人去土默特部迎接俺答汗之孙云丹嘉措,在草原上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忠诚于阿古达木的侍卫将找来的芦苇杆奉到了娜仁托娅面前,接过那几根芦苇杆,娜仁托娅看向高进,“高先生,你看可以吗?”
“能插进喉咙就行,眼下还是得让人立即为王爷吸出堵住喉咙的秽物。”高进朗声答道,此时阿古达木这位蟒金部之主,身边除了娜仁托娅,便只有两位女奴,五步外则是数名侍卫环绕。
阿苏勒本想上前,但被那些侍卫挡住,眼下听到高进言语,直接大喝道,“王爷分明是中了邪祟,娜仁托娅,你听一个明国人在这胡言乱语,是要谋害汗王吗?”
阿苏勒在蟒金部当了四十年的巫师,从最初老师身边的弟子熬到如今的地位,亲眼看到巫师的权力由盛转衰,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只是阿古达木在位日久,虽是个庸主,可蟒金部上下又有几个厉害人物,更何况蒙古诸部改信黄教乃是大势所趋,他只能蛰伏。
“阿苏勒大人,你休要蛊惑人心,方才高先生已经说得明白,父王是被呕吐的秽物堵住气管,方有……”
娜仁托娅本不想和阿苏勒分辨,只是汗帐里噤若寒蝉的贵族随着阿苏勒的到来,虽不敢大声说话,但是窃窃私语声传来,不少人都信了阿苏勒的话。
“娜仁小姐,眼下多拖延一会,王爷便多一分危险,这吸取秽物不能再等。”高进打断了娜仁托娅,他记得那位卫生院的医生说过,呕吐物窒息这种状况,抢救时绝不能拖延,可能就耽误几分钟,人就救不回来。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明国人。”阿苏勒大怒起来,他和苏合向有来往,也知道苏合野心,来到汗帐后,看到乌尔泰把刀架在苏合脖子上,他就清楚,只有阿古达木死了,他们才有机会夺权。
只是想不到,却被一个明国人搅合了,阿苏勒虽然不清楚那什么芦苇杆吸出秽物就能救人是什么道理,但他看得出这个年轻的明国人极为自信,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你们两个,快为父王吸出秽物。”
娜仁托娅将手中芦苇杆交给两个女奴,厉声朝她们喝道,“若是父王死了,你们也要陪葬。”
两个女奴被吓得厉害,接过芦苇杆,便朝阿古达木的口中插了进去,接着俯身轮流吸取秽物来。
“给我拦住她们,娜仁托娅,王爷若是……”
看到娜仁托娅真的让女奴吸取秽物,阿苏勒大急,当即怒吼起来,便让身边随从上前阻止。
“还等着做什么,还不杀了这两个敢冒犯父王的狂徒。”见到阿苏勒的随从真敢动手,娜仁托娅眼里满是杀意,汗帐里贵族众多,要是不能一举压住阿苏勒这老东西,只怕要生变。
娜仁托娅的厉喝声中,原本还忌惮阿苏勒这位巫师大人的侍卫们不敢再迟疑,举刀杀向面前的黑衣随从。
阿苏勒睁大眼睛,看着两个随从被侍卫砍倒在地,割了脑袋,苍老的脸庞上满是惊愕,他想不到娜仁托娅真敢让侍卫动手杀人,而他原本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敢再多讲半句,因为那杀人的侍卫到了他面前,刀上还淌着血。
看到这一幕,苏合满脸颓丧,他怎么想得到娜仁托娅竟然这般果断,如今他只能希望那明国人的法子根本不管用,只要阿古达木死了,局面就还能挽回。
两个女奴强忍着恶心,从芦苇管里吸出秽物吐在地上,娜仁托娅看到父亲面色渐渐好转,顿时大喜起来,让四周的侍卫散开,好让众人都能看到。
很快地上满是带着酒气的腥臭秽物,挨着近的台吉们甚至能看清楚里面没有咀嚼的肉块,这时候阿古达木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手指也无意识地动了起来。
当气管里的秽物被吸干净,呼吸到新鲜空气,阿古达木醒了过来,他从地上起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