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古领着赵龙几人自去了一边取了大碗,然后排在家丁们的队伍后面,倒是让赵龙颇为吃惊,他本以为张崇古地位不低,哪里还需要排队,结果没想到却是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老老实实地等着打饭菜。
“张爷,这里您也要排队吗?”
有胆魄跟着张崇古回来的也就五人,赵龙是里面胆最大的,敢跟张崇古说话聊天。
“自然要排队,我如今在高爷麾下,还没立下什么功劳。”
张崇古回答道,高爷重规矩,这食堂里打饭要排队,家丁和伙计们的伙食不一样,家丁们排队时,队长在前,其余人则是按着平时训练的次序分先后。
最开始时,张崇古手下那群打手还不服气,那些家丁排在他们前面,可是训练的第二日,双方拿着长棍互相对练,结果却被对面打了个抱头鼠窜,才心服口服。
好在队伍打饭菜的速度极快,那掌勺的厨子手腕一抖,便是实实在在的连肉带汤浇在米饭上好大一碗,很快便轮到张崇古他们。
“张头,他们是?”
给张崇古打完饭菜,掌勺的厨子看着眼里放光的赵龙几人,不由有些迟疑,这些生面孔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们是来见高爷的,高爷说过,他们来了,便给顿饱的。”
张崇古答道,这才让那厨子重新动了勺,给赵龙几人盛了一大碗,“跟我来。”
赵龙他们虽然饿的恨不得直接用手扒饭吃起来,可是他们是张崇古带来的,都不愿给张崇古丢人,于是跟着张崇古到了一张空桌坐下后,拿了筷子才大口猛吃起来。
张崇古瞧着也不觉得赵龙他们丢人,逃亡的日子里他也捱过饿,也曾像他们般狼吞虎咽,吃相难看。
很快一大碗红烧马肉拌饭便见了底,赵龙吃完后看着身边同伴都是把碗添得干净,连半滴汤汁都没留下,不由脸上一红,朝张崇古道,“张爷,咱们实在是……”
“吃东西吃得干净有什么好丢人的,高爷说过,浪费粮食才是罪过,要天打雷劈的。”
张崇古扬了扬自己空掉的大碗,同样干净得很,说完后他便领着赵龙他们拿着空碗去了边上放碗的地方,这时候赵龙才看清楚那些吃过的空碗都和他们一样干净。
“侯先生,人我带来了!”
张崇古他们刚放了碗,便看到了走来的侯三,见到赵龙几人,侯三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朝张崇古点点头道,“跟我来,高爷正等着你们呢!”
赵龙几人跟着侯三还有张崇古身后,心里面都有些忐忑,刚才大堂里这一顿饭都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其他几人没什么见识说不出来,可赵龙却晓得那是规矩和秩序,还有公平。
侯三走了没多久,就将张崇古他们带到了一处屋里,里面烧着煤炉,叫人暖洋洋的。
看到侯三几人,正在和古北寨里几个匠户交谈的高进停了下来,然后朝侯三道,“侯先生,这煤炉的事情,先加紧做起来。”
河谷地里,这段时日,挖了不少煤出来,装了好几车都运来了古北寨,塞外冬季寒冷,取暖是最重要的大问题,以往古北寨每年总有人会冻死,便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燃料取暖。
这年头大户人家则更喜欢用没什么味道的木炭,所以煤炭这东西更多是被拿来用作炼铁,至于煤炉和蜂窝煤更是没影的事情,高进前世小时候在乡下住过,对这两样东西并不陌生,于是便画了图纸,让古北寨里的几个匠户依样画葫芦打了几个出来。
只是那煤炉和火钳打起来简单,反倒是那蜂窝煤,因为是要把煤压碎用水和着黄泥捏制而出,里面的比例有些讲究,高进只知道个大概,所以这些匠户试了好几回,才算做出能让高进满意的蜂窝煤来。
“是,高爷。”
侯三看了眼那红彤彤的煤炉,心底里佩服这位高爷,要是搁在以前他还没遭逢劫难大变前,他是瞧不上这等所谓的奇淫巧技,可真正经历了这塞外的诸多磨难,晓得民生之艰难,侯三才知道那不起眼的炉子和那些黑乎乎的煤团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
不说古北寨,就是关墙里延安府,骆驼城那样的大城,若是遇到严冬,多少用不起柴火取暖的穷苦人家里有孩儿老人冻死,可是有了眼前这样的炉子和煤团,不知道能活多少人的性命。
“对了,侯先生,你等会记得在账房上给这几位每人发五两银子,这是奖赏他们的。”
煤炉也好,蜂窝煤也罢,高进只是画了图纸,说了个大概,能那么快就捣鼓出来,也全靠那几个匠户费心尽力地试探摸索,才做出了可以使用的蜂窝煤。
“这可使不得,高爷,俺们只是干些粗活,要不是您画的法式图,俺们一辈子都想不到……”
几个匠户里,领头的匠人老麻连忙慌张劝道,眼前这位高爷先前画的图纸早就叫他们几人惊为天人,那煤炉画得简直跟真的一样,而且各种结构都画了出来,便是再蠢笨的照着打就做出来了,至于那煤团,不过是多捏几次罢了。
老麻他们哪里敢贪功,他们都觉着这位高爷画的法式,怕是和那些什么大匠比都要厉害,光是那图纸叫他们开的眼界,就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了,更何况他们还能给自家打上一个煤炉,这个冬天不用再挨冻。
“没有你们,可造不出这煤炉和蜂窝煤,我这里规矩重,犯错要罚,可是同样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