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雄听这话,心中高兴,表面上满不在乎道:“捡一些小功劳罢了,哪里比得上广兄扎扎实实歼灭闯贼军队来得痛快。”暗地里其实已然开始盘算自己是否能借此机会在新朝也博取些赏格封妻荫子。
广文禄佯装轻松说笑几句,把田雄捧得极是舒坦,接着告辞下山。田雄哪里想得到范河城生变,亦无怀疑,送出广文禄几步就返身干劲十足地催促起了兵士。
“呼——”广文禄长吐一口气,强自稳定实则狂澜万丈的心情,大跨步沿山道而下。他心火盛烈,越走越快,及至后来,几乎不顾山势险峻奔跑起来。
山下大营,本就在战斗状态的靖和前营早便在张光翠的动员下待命。广文禄毫不耽搁,一声令下,三千兵马旌旗翻动,复向西去。
“全军强行,至迟明日晚间,必须赶到范河城!”广文禄肃声道,按在马鞍前的双手微微颤抖。军队既已开拔,他现在能做的唯有在心底默默为范河城祈祷。
范河城确实正处最凶险的时刻。
李成栋为了这次的突袭,足足准备了半个月的时间。此前,作为团练兵中最早成型且最具战斗力的一哨,他此时本该和胡茂桢他们一样奔赴河南前线,然而他用尽手段百般推脱,最后得以留驻范河城。期间,又谎称军队军械老旧,从内务使司批来了好些火炮鸟铳,大大增强了军队的火力。单论战斗力,湖广提领衙门其他五哨,无可与之比肩者。这也是为什么他与杜永和能完全压着李本深打的原因之一。
“赵当世,你带给我的耻辱,我必十倍奉还!”李成栋目视前方不断遭受炮击的城池,冷冷想道。赵当世尚未发迹时,他追随高杰脱离李自成投降贺人龙,差些因赵当世的追击丧命。后来在南阳府,赵当世又引诱高杰兵变,将其反杀,自己不得不再度亡命。本想去投张献忠,却给马惟兴兄弟截获,五花大绑送到赵营。他那时候当真觉得赵当世是自己命中煞星,甚至动了一死了之的念头。谁知道,赵当世竟然放了他,还授给了职务。可是,这样的举动却让他更觉愤怒。
一向自命不凡的李成栋无法容忍来自仇人的怜悯。赵当世的宽容在他眼中与赤裸裸的蔑视无异。尤其在接到带领团结兵的任命时,他就像被人扇了个耳光,深感受到了侮辱。
“以我之能,远胜侯大贵、郭如克之流。他们能带战兵驱驰,我如何不行?”李成栋愤恨不已,“他若将我软禁闲置也罢了,却非要假惺惺收买人心。让我带团结兵算什么?觉得我只配带这样的新兵蛋‘子,还是刻意给我好看折我的颜面?”
义子李元胤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当世正如日中天,不可力敌。不如权且借这机会栖身,往后再找机会报仇雪耻。”
那时候,李成栋接受了李元胤的建议,决定卧薪尝胆,伺机而动。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机会很快就自己找上门了。
“等新君即位,天下响应,李将军亦不失定策大功!”
李成栋在成为团练兵哨官后不久便有人登门暗访。那时他并不清楚来人口中的“新君”是谁,甚至连对面的来历也完全不了解。可是,等听到最后“不失定策大功”一句话时,他几乎不假思索就同意了与来人的合作。而今他知道了当初见过并且长期联络的线人其实就是湖广巡抚何腾蛟的使者,而他参与的,将是决定天下形势的桂王登基大事。
“赵当世立伪帝,妄图摆布朝政,此为国敌也。为国锄奸,迫切需要李将军这样的忠义之士。”
弘光帝登基后不数日,李成栋就再次与何腾蛟的使者碰头。
“桂王要我怎么做?”
“攻下范河城。”
何腾蛟给的思路很简单,居住在范河城的既有弘光帝,也有赵当世以及诸多赵营重臣的家眷。拿下了范河城,就相当扼住了赵当世这条毒蛇的七寸,不但对弘光帝的废立及法统判定的主动权掌握在手,更能牵制赵当世,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爹,你当真要反了赵当世?”李元胤曾担忧地询问李成栋,“实话说,赵营待我等不薄,如此行事,是否以怨报德。”
“住嘴!我从未归顺赵当世,何来反他之说?他对我又有什么德行?”李成栋怒气冲冲道,“试问,一个盗寇将你家洗劫一空,事后却主动送你些许用来苟延残喘的盘缠,你还会感激他不成?此次新帝即位,老子半个赏格也没捞着,欺人太甚!”又道,“即便赵当世假仁假义,未曾为难你我,但那都是小恩小惠,属小义。遵奉桂王登基号令天下,乃是大义。大义当前,舍我其谁!”
李元胤素知李成栋秉性,知劝之无用,便道:“范京有三哨,只凭爹这一哨,恐怕还不够稳当。”
“不止我一哨,杜永和是我心腹,亦对赵当世衔恨已久,我试探过他,他和我一条心。”李成栋胸有成竹道,“李本深这小子我不清楚,但他与赵当世有杀舅之仇,除非他良心被狗吃了,否则绝不会倒向赵当世。”
“是......”李元胤只能点头。
“明日清晨,你与老郝分带一军,突袭范京。范京守备疏松,一旦得手,生米煮成熟饭,由不得杜永和与李本深不低头!”
纵然李成栋自信满满,可事情仍然有了些许出入。
昨日,李元胤与李成栋的部将郝尚久奉命带兵攻打城池,孰料兵临城下,却发现城内已有守军驻防。而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