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旺没料到他会这么安排,预想中,襄王富甲一方,府内财货必然阜如山积,这么大的好处,理应只能由张献忠独享。惊疑之下,王复臣已经大声接令,他却迟迟不敢答应。
“怎么?以为听错了?”张献忠看出了张可旺的顾虑,咧嘴笑了起来,“乖儿子,这次进城,你居功至伟,襄王府就赏给你了。这可是爹的一番好心。”
话说到这份上,张可旺再无疑虑,心情激荡之下就要下跪纳首再拜,但张献忠长长的马鞭提前拖住了他即将向下沉的身子:“别磨蹭了,快去吧!”
张可旺点着头,朝张定国、王继业等唿哨一声,当即带着数百骑飞驰离去。
襄阳府狱距离东长门并不远,等张可旺等骑到时,官兵、牢子都早就闻风走了个干干净净。去年年初,西营在玛瑙山被左良玉及川、陕等地官兵围攻大败,营中素称智囊的“四席先生”中“东席先生”潘独鳌与“西席先生”徐以显都被擒获,张献忠的义子张惠儿为了救他二人亦落入官军之手。他们三人与张献忠抛下的一些妻妾后来都被押送到了襄阳府收监,准备于今年秋后问斩。但这三人对张献忠乃至西营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张献忠攻打襄阳府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将他们营救出来。
潘、徐、张三人被救出来后随军继续向襄王府进发。张惠儿想是憋屈太久,卜一逃出生天,立刻就向张可旺要了一副甲、一柄枪,跨上战马转身随即参与了作战。数百骑沿路纵火烧杀,所过之处皆成废墟,不少尚在睡榻的百姓被直接拖出屋舍,用绳拴在马后拖行,按张惠儿的话说有“慑官民并壮我军声势”的效用。
将近襄王府,一路上不少官兵乱奔,张可旺抓了几个询问,才知在张献忠的袭击下,城内黎安民部守军已经土崩瓦解。以张献忠的战斗力,卢镇国部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友军进展顺利,张可旺等人心越发安定。
火光中,襄王府朱漆大门前的绿影壁隐然生光,府内两座望楼上大灯通明。大门紧闭,有众多走投无路的百姓、乱兵正在门前苦苦哀求,但森森大门始终动也不动,不放任何一人入内。看上去,这襄王府的守备,倒比襄阳城还严密得多。
张可旺才立住马,正观察形势,忽来一箭掠他甲胄而过,插入泥地。张定国抬头看看,皱眉说道:“大哥,定是那望楼上射来的。”又道,“王府各角皆立望楼,这大门口更立有两座,举高临下,对我等攻门着实大大不利。”
张惠儿哂笑道:“雕虫小技,怕他什么!”也不管张可旺,自带着十余骑先冲大门。
“大哥......”张定国正想劝张可旺叫回张惠儿,张可旺却起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只是一脸漠然,看着前方。
但见张惠儿等俟近大门,府内高耸相对的两座望楼上忽而箭雨如注,在大门前交织成网。张惠儿见势不妙,拨马便逃,可跟随着他的数骑,都被射落下马。
张惠儿狼狈地跑回来,气呼呼问道:“你他娘的怎么不上!”他与张国兴等作为张献忠麾下最受器重的义子“四虎”,嚣张跋扈惯了,压根就没把年纪轻轻的张可旺、张定国等放在眼里,呼喝一如往昔。
孰料张可旺睃他一眼,冷冷道:“住嘴,在这里,我才是头儿。”
“你好小子......”张惠儿一听这话,勃然怒起,手上马鞭顺势就举起来,将打未打,余光却瞟见张可旺身边的张定国、王继业等都一脸杀意地看向自己,勇气不知怎么,顿时消失不见。
“呼,罢了。”张惠儿一脸颓丧,兜马转到了张可旺的身后,干巴巴笑着。在府狱中关了一年的他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西营中,早没了他“四虎”说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