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军事历史>蚍蜉传>4钱塘(四)
馆的选址以及运转模式、人员匹配等等诸事必定还是得由老手相携帮衬方能事半功倍。郑家即是最好的选择。

其二,承诺航行庇护。

自从郑芝龙在崇祯六年料罗湾之战中击败了最后的竞争对手刘香及其盟友红毛人后,东南海面郑家一家独大。往来各国船只皆被勒令插郑氏旗号,无旗者不得往来,每舶税三千金,岁入千万计,沧海大洋与其家内海无异。

若以土壤比喻赵营市舶司的会馆,那么航行贸易便是不断浇灌的水肥,是促使着市舶司这颗种子生根发芽、蓬勃繁盛发展的必要手段。当前赵营市舶司名下并没有只桨片板,却并不代表着不在发展的计划内。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提前得到郑家的保护,往

后下海可保万无一失。

其三,介绍贸易渠道。

大明虽海禁甚严,实则‘民间在暴利的驱使下出海经商者源源不绝,“夏去秋来,率以为常,所得不货,什九起家,于是射利愚民,辐转竞趋,以为奇货”,各种海贸渠道也被逐渐摸索出来。海贸对象东有朝鲜、日本,东南有琉球、吕宋,南有安南、占城,西南有满刺加、暹罗,不甚枚举。线路则北至宁波、上海、天津、锦州,南至粤东,对渡台湾,一岁往返数次。外至吕宋、苏禄、实力、葛拉巴,冬去夏回,一年一次。一次可获利数倍、数十倍不等,故有倾产造船者,然骤富骤贫,容易起落,舵水手等藉此以便为活计者以万计。

郑家当前贸易主要依靠从满剌加始,经壕境澳至日本再到吕宋的这条航线。由此主航线展开,尚涉福建月港、台湾笨港、魍港、宁波岑港、烈港等线,所以与各国人皆有商贸往来。其中又以日本为首要,“贩日本之利,倍于吕宋”。

这是郑家安身立命的基础,赵当世自不会奢求郑芝龙会慷慨到将家底都分享出来,他看中的只有两个地方——壕境澳的佛郎机人及台湾的红毛人。壕境澳和台湾在整条贸易线中偏向中上游,沉淀的资金及货物不多,与下游日本、吕宋比完全是天壤之别。在这几个点钻营,不会给郑家带来太大的为难。况且,赵当世发展市舶司的意图当前并不在于获巨利,赵营的重心仍然放在内地。

其四,提供大额贷款。

赵营既得枣阳为底,钱粮困难得以改善,但毕竟缺少时间经营,在现钱这一块上十分缺乏。赊借乃行商者常见事,尤其是大宗生意。郑家与佛郎机人、红毛人之间欠赊的例子比比皆是,对这种模式应当是比较适应的。赵营市舶司起步一无所有,无论兴建会馆、购造海船、采办货物等都需要大笔资金周转,要赵营一次性拿这么多钱出来,根本拿不出。若能以赵营产业及赵当世本人信用为背书,向郑芝龙筹集初始所需的钱财,对赵营而言无疑如释重负。

这四点内容不多,赵当世边敬着酒,边对郑芝龙委婉提出了自己的希冀,郑芝龙表面上风轻云淡,谈笑自若,但看坐在他左右两个弟弟郑芝彪与郑芝豹的脸上阴晴难测的样子,便知此事绝非那么容易推进。原因也很简单,做生意需要对等的价值,赵当世提出的这四点于郑家而言自是九牛一毛,动动手指就能办成,但关键在于,生意有大有小,原则别无二样,出于原则,郑家没有理由答应赵当世。换句话说,赵当世不远万里来杭州府拜会郑芝龙,交个朋友一点问题也没有,然一旦此事上升到合作伙伴层面,双方的信任基础实际上微乎其微。除非赵营能提供等量的价值给郑家,否则仅凭赵当世口头的信誓旦旦与心中的一片诚意,绝无法打动老于事故的郑芝龙半分。

能给郑家提要求,同样久经风浪的赵当世也非那种无自知之明、目中无人的愣头青。郑芝龙的犹豫在预料中,他有备而来,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孰料话到嘴边,不防席间一人猛然站起,“刷”一下拔出了腰间佩剑,疾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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