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庙堂之上,自有不肯攀附折腰事权贵的清高之士,亦有趋炎附势,阿谀谄媚的奸邪小人。潘汝桢自从破了黑风林盗贼旧案,按理应该得到右迁擢升,结果却是做梦拾元宝——空欢喜。是以他茶饭不济、意靡神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师爷一句点醒梦中人,告诉潘汝桢若想平步青云,须要倚仗魏千岁。潘汝桢点头称是,依计而行。
潘汝桢蝇附骥尾为求高升,自然少不了对魏忠贤歌功颂德。他绞尽脑汁思得一计,在所辖各州县,广召能工巧匠,为老贼塑像立祠。
还命人到太湖,挖掘太湖石,装船载运以飨魏忠贤鉴赏游玩。
潘汝桢未见魏忠贤真颜,石匠也自然不敢凭空猜想,是以祠堂建成,塑像却迟迟未能动工。一番巧思渐成虚化,潘汝桢心有不甘,却又一筹莫展。师爷牛松脑洞大开,他凑到潘汝桢的面前俯首贴耳窃窃私语,潘汝桢闻听之后,不禁喜上眉梢。
原来魏忠贤有一堂兄,现居在直隶府肃宁,血缘至亲,其与魏忠贤颇有几分神似,牛师爷此行不言而喻,就是依样画葫芦,仿着其堂兄的样貌,促使石像尽早雕成。
顺流而下、放眼千里,一派蒹芦伐尽、舟平渚阔之象。路上无话,转眼数日已抵直隶。牛师爷带着龙井香茗、金华火腿,这些江浙驰名的特产,入城来找魏忠贤堂兄。他四处打听,最后一个尖嘴猴腮,口歪眼斜的恶少,告诉牛师爷,魏忠贤的堂兄叫魏饱闲,是一个杀猪贩肉,与镇关西一般无异的人。
探明了魏饱闲的住处,牛师爷一行,风风火火的赶赴他的店铺。魏饱闲的肉铺,在肃宁最为繁华的一条街上,坐北朝南点据很大一块地方,所以要找他并没有费什么周折。
“魏记肉铺”牛师爷当街指着牌匾,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时坐在里面的一个满脸横肉、鹰眉獾目的胖子,瓮声瓮气地对牛师爷说道:“你在我的铺子前,贼头贼头的乱指什么,去去去、滚滚滚,别碍着魏爷做生意。”
牛师爷用小而聚光的雀目眼睛,上下打量了此人,见他说话颐指气使,满嘴唾沫星子乱飞,飞扬跋扈的样子却与魏忠贤相似。不过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无误,牛师爷还是上前探问了一番。
魏饱闲坦胸露背,用手不停地搓着泥球,然后轻轻一弹,敦不料正中牛师爷的脸上。牛师爷也不敢拂拭,只是傻愣愣的冲着魏饱闲发笑。
二人对视片刻,牛师爷如梦初醒,他一边递上礼物,一边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了魏饱闲。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魏饱闲还是魏忠贤的堂兄。他从牛师爷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弟弟在朝堂之上,更加的春风得意,油脂粉面的脸上,现出一丝令人作呕的憨笑。他不胜感慨,难以自矜,笑得是屁滚尿流。更令肮脏浊臭的肉铺,成了蝇营狗苟之地。
师爷找来画师,轻描淡写、细细勾勒,刻画魏饱闲的尊容,魏饱闲四仰八叉,展肢伸腿、形容蛤蟆口如斗,画像画好之后,师爷领着画师回去向潘汝桢复命去了。
石匠刀斧齐上、穿凿引椽,魏忠贤的塑像赫然屹立在祠堂之内。潘汝桢信步观瞻,捻着鼠须胡子,神情甚是得意。他这马屁拍得极是精准到位。魏忠贤远在京师,闻听此事,马上矫治知会吏部,擢升潘汝桢为浙江巡抚。潘汝桢感激涕零,对魏忠贤更加附会逢迎。
人至寡廉鲜耻如斯,空负圣贤之书。钻营溜须之徒,纷纷仿效,一时天下士风昏蔽不堪。时有顾秉谦者,七十古稀、银发飘髯,欲拜魏忠贤为干爹,但又恐他不喜欢,于是让自己的小儿子认阉贼为祖父。
奴颜婢膝、毫无风骨,他的马屁功夫,令魏忠贤都感到浑身发抖。
各地州官县令,见潘汝桢取悦魏忠贤步步高升,东施效颦在所辖州县为老贼建造生祠。不消细说,一切开销为度取之于民,唐代大文学柳宗元在《捕蛇者说》曾写到:“苛政猛于虎也。”身为地方父母官,不思抚慰黎民,造福一方,而对百姓盘剥压榨,是以百姓群情激奋,
到府衙申斥质问潘汝桢。其它州县亦是如此。
溜须拍马碰了个大钉子,潘汝桢紧闭府门,在里面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牛师爷这时也是和尚抓头皮——无计可施。正在潘汝桢万般无奈之际,魏忠贤派了其义子周应秋驱往江浙,观瞻塑像的落成。他闻听有人阻碍建造生祠,立时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周应秋犀利的豹子环眼,射出两道寒光,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管千岁的事情。”一语方罢,周应秋扭头看了看潘汝桢,告诉他点起府衙家将,随他一起去捉拿恣事生非者。
既有出头之人,潘汝桢乐得坐山观虎斗。他命副将冯义点齐三百军士,跟着周应秋出外拿人。周应秋杀气腾腾地出了巡抚衙门,在街上、茶楼、酒肆,一通搜寻缉捕,他们逢屋就进、见柜就翻,一些写了牢骚话的人,自然成了倒霉蛋。还有一些同情者,也被诬称为居心叵测之人,被周应秋锁拿到了大牢。一时间乌云密布,人人吓得噤若寒蝉。
周应秋出手狠辣歹毒,百姓们惊惧不已。
潘汝桢拂袖抹着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滴,连连夸赞周应秋有勇有谋。周应秋呲牙咧嘴,阴郁的脸上抹出一丝狞笑。
且说茂兰自雪峰山庄护送玉凤回到点苍派之后,心中睹思故地,买船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