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白驹站起来,坐到了袁弘德旁边的凳子上。
袁明珠看着曾祖父和六哥尽力维持的淡漠的表情,酝酿被称为无情的情绪。
曾祖父背后,维系着一大家子人的身家性命,他不能拿这些去赌。
袁白驹应该也知道这些。
他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一旦他走上这条路,搏的就是命。
不仅是他的命,还有他身边人的命,得把所有人,所有力量押上去一搏。
开弓没有回头箭,到时候就连他自己也身不由己了,护不住谁,哪怕有些是重于他生命的。
宋家这样执掌着兵权的,不论想不想上车,一旦打上晋王的烙印,必然会被迫着上他们的战车。
不上车也会被清洗。
不上车也会被记上一笔,方便以后秋后算账。
这也是袁明珠为何要鼓动曾祖父迁徙的最大的原因。
离开这些纷纷扰扰的纷争。
袁明珠把攥在手心里的泥叫叫拿出来,放在袁白驹面前的桌面上。
袁白驹眼里映着油灯的火苗,簇簇跳跃着,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伸出去拿的手却半途变成拳头,把泥叫叫扫落在地上,“一个破玩意,不要就扔了吧!”
泥叫叫撞在墙壁上,弹回来咕噜噜落在袁弘德的脚边。
袁弘德弯腰捡起来,拿拇指抚了抚摔得破损的地方。
两个孩子都是有些执拗的性子,一个外表执拗,骨子里也执拗。
而另一个,看似对什么都云淡风轻,实际骨子里更执拗,不然一个小玩意罢了,搁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何苦这样还来还去?
袁明珠装作没有看到曾祖父眼里的不赞成,问:“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袁弘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等着看看,等郑家下手的时候再找机会。”
袁白驹原本也是打得这样的主意。
想起一个疑点,袁弘德问:“郑家连他们家老四都处理掉了,这个春梅是怎么逃脱的?”
陶氏带着袁珍珠拎了饭菜进来,“先吃饭,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
袁弘德拿着筷子分给众人:“边吃边说。”
袁白驹说:“郑家老四的婆姨先发现了他在外头养了外室,带着仆妇打上门去,春梅和张婆子见机不对,卷了些细软跑了,
之后郑家的人才后知后觉的知道郑老四养的外宅是当年让他出来的那批仆妇中的一个,再想找人已经不见了,
只能先把郑老四处理掉,然后慢慢查访春梅的下落。”
如此说来,这件事就能解释得通了。
也是春梅和张婆子不知道郑老四的死因,她们要是知道的话,估计早远走高飞了,不会还在这片地方打转。
袁白驹:“郑老四肯定是知道一些细节,不然不会被灭口,就是不知道他知道的事是春梅告诉他的还是从之前被灭口的仆妇那里知道的。”
袁弘德:“先吃饭吧,你这会想这些也没有用,等见到春梅就知道了。”
袁弘德问陶氏:“修贤他们都吃了吗?”
“已经吃了。”
吃了饭,袁珍珠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放在桌角的泥叫叫。
批评袁明珠道:“怎么给摔坏了?一点都不知道爱惜东西。”
放到唇边试了试还能不能吹响了。
“咻”,还能吹出声响。
袁明珠接过去,接连吹了好几声。之后过一会吹一下。
刺耳的声音刺激着大家紧张的神经。
袁白驹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袁弘德知道她小心眼又犯了,只得出面打圆场:“回头见到有卖的再买一个就是了,别说她了。”
不然他们家小妮儿能吹一夜,大家都别想安生了。
袁珍珠把她的泥叫叫拿过去,收了起来:“别往了,扰了别人休息。”
隔壁院子,郑弈泰被泥叫叫的声音响得头跟要爆炸了似的。
他们出来好些日子了,寸功未见。
这附近人家住得稠密,春梅二人又不用出门劳作,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今日他们打听到春梅马上要嫁人,一旦她嫁了人就更不好下手。
郑弈泰这会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再听着刺耳的声响,更是烦躁。
问旁边的人:“哪里来的声音?吵死人了。”
他儿子郑福丘回道:“隔壁院子里今日住进来一家豫地来的人家,带着孩子,应该是他们家小儿吹的。”
如今还没到安歇的时辰,也不好去找对方,郑弈泰只能暂且忍耐。
找不了外人的茬只能拿自家人撒气,问他儿子:“今天怎么样?”
郑福丘辩解道:“今天那贱婢和那婆子倒是出门了一趟,不过她们去的都是人多的地方,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郑弈泰骂道:“蠢材。”
又说:“实在不行就晚上潜进去。”
郑福丘被骂得不服气,“我们也想过晚上过去,那贱婢有一个相好的,时常会过去留宿,
那人是焙茗客栈的二掌柜,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怕咱们不好脱身。”
次日一早,袁弘德也从在春梅家蹲守的人口里知道了春梅家里夜里有人留宿,那人是焙茗客栈的二掌柜。
袁明珠: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难怪郑家一直看着不动手。
袁明珠:“总这样等着也不是法子,咱们应该打草惊蛇一下。”
袁弘德赞同她的提议,说:“焙茗客栈的二掌柜姓董,是他们东家派来的,老家在京城,家眷都不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