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储带着轻车简从来访,还带有李教谕的一封书信。
以张昭此时的身份、地位,即便梁储有“储相”之姿,他贸然上门来找张昭请教互市的事宜,还是需要一封引荐书。否则,张昭未必会见他。
小安镇中,两进的小院里,屋后还有些车马声音。张昭这次进京,把家眷都带来。幼弟虎子也带在身边。张昭准备让他到新军营中的学校读书。
南口村中的张氏私塾,终究是蒙童的课程,差点意思。张泰平在里面学习准备科举可以,但张昭并不希望弟弟变成一个秀才或者什么举人。他希望虎子学一点经世致用的知识。
有他在,不需要虎子再从社会的底层一步步的爬起来。虎子如今十岁,将来的大明可未必只有四书五经才叫功名。
因家眷都抵达,房屋有些不够。行李带的又多。梁储来访时,后面正在收拾。
张昭在前院的小厅中和翰林学士梁储喝茶。三月底的春风吹佛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午后的时光静谧流逝。
梁储时年五十二岁,穿着灰色直裰,装束简朴。除了常见的文臣气度外,他的眉毛略有些短,国字脸上的气质显得刚毅。颌下有着几缕长须。
梁储等张昭把李教谕写的信看完,客气的道:“张将军,在下前来是想请教和鞑靼人互市的问题。还望不吝赐教。”
张昭有些奇怪。圣旨以梁储为正使出使鞑靼,“通知”小王子前来朝贡,顺便谈互市。这不是五六天前的事吗?梁储还没出发?
“梁学士客气。事关国家大事,在下自当知无不言。”
别看京师中舆论汹涌,都在骂张昭。但梁储对张昭的看法还不错。有些事情,在他这等智商的人物面前,和透明的没区别。见张昭态度谦虚,心里多了几分好感,说道:“
在下此去草原见小王子,出使的事宜都有国家成例,心里并不担心。唯有一点,在下要请教一下张将军。朝廷和鞑靼人互市,若鞑靼人不安规矩交易,该当如何?”
梁储并没有参与武英殿的议事。他目前还只是翰林学士,还不够资格。他了解这件事的渠道,只有张昭的奏章,还有重臣们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
其实,这个问题,张昭在武英殿上回答过。
张昭耐心的道:“梁学士,税务司会下辖税丁,用来征税,维护贸易秩序。我之所以建议在榆林、宣府两地放开互市贸易,主要就是这两地外的鞑靼部落,都是小王子的对手。
近水楼台先得月。把鄂尔多斯万户和永谢布万户的鞑靼部落给养肥,这也算是一种制衡之策。而这两部,都是被新军营教训过,他们不敢乱来。
若是不长记性,我奏请天子,把新军营拉到宣府军演一次,足可震慑宵小。”
“军演?”
“就是军中演武。让鞑靼各部的贵族来看看我大明男儿的英姿,让他们掂量一下,在互市中是抢划算,还是老实交易划算。”
梁储听懂了,心中的担忧落地,点头道:“如此在下心中便有底气。”
梁储往张昭这里跑一趟,看似是非常多余的。朝廷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就完了。难道你一个翰林学士能推翻“廷议”的结果?但梁储偏偏就来了。
梁储成化十四年会试第一名,殿试第四名。智商是没的说的。而且,此刻他五十多岁的年龄,见证两朝兴衰,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哲学,在宦海中如履平地。
他不希望,由他出使鞑靼开启的是一个“混乱”的开端。最后,朝廷不得不再次对北虏用兵,并关闭互市。若是如此,他宁可不当这个钦差。
和鞑靼互市,说是要收商税弥补用度,但这先需要朝廷投入的人力、物力。而一旦用兵,更是劳民伤财。与他的理念不符。
再者,失败会给他的仕途带来一定的污点。他去鞑靼,不是说宣布旨意就完事,肯定要和小王子等人打交道的。他说的话,就是朝廷的承诺!
当然,现在张昭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张昭主动的和梁储说起互市贸易里的问题,把里面的一些“门道”都讲解清楚。如果他的记忆不太烂的话,他记得梁储未来会是大学士。提前熟悉一下也不错。
而梁储也乐意听听张昭的观点。他自然看得出来,张昭不仅仅治军有名将之姿,在政事上也颇多想法。
聊到最后,张昭见气氛不错,道:“梁学士,我已取得天子同意,近日将在京城创办一份报纸,每日出版,针砭时事。不知道梁学士近日可有文章?
不一定得是关于废除卫所的,其他的文章亦可。”
这话说的非常敞亮。
梁储看张昭一眼,笑着道:“对于废除天下卫所,我是不同意的。废除卫所有利有弊。但边境地区没有卫所不行。张将军索要文章,我写出来,你会刊登吗?”
张昭就笑,喝口茶,“这当然会。”
梁储颔首,道:“那就一言为定。我明日会派家仆送来。”
…
…
张昭敲定翰林学士梁储一篇文章,往后院而去。
婉儿刚去隔壁院子把弟弟虎子的住处安顿下来,正和方晶、王絮雪在后院里喝茶闲聊。瑶琴、秋月两个身姿高挑、丰盈的俏丫鬟侍立在一旁。
王絮雪穿着粉色长裙,华贵、惊艳,兴致勃勃的道:“姐姐,相公刚刚说报社地址定在朝阳门外。报社的技术都是由大内提供,他们有印刷技术。其余的可以招募,会把新军营中初级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