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坦白自己是魔兽,乔安对此并不意外。
事实上,当初检验伊芙琳的血液时,他就猜出对方并非人类,更有可能是某种借助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伪装真面目的魔兽。
不过,当他听到“变形蛛”这个名字,还是禁不住脸色微变。
根据《瓦雷斯怪物图鉴》(虫形生物分卷)中的相关记载,变形蛛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蛛形纲变形生物。
“变形蛛”如同其名,具有天生的超自然变形能力,可以变成一种类人生物的模样。
从这个角度来讲,伊芙琳的美少女形象倒也不算诈骗。
毕竟一个人天生就能变的好看,与后天借助外物来易容,这是两回事。
就好比一个胖子,通过坚持健身和节食变成健他是在骗人。
伊芙琳的变形能力,只不过是把这个改变自我的步骤变得更简略。
既然她天生就有“少女”与“魔兽”两种形态,如果她认定少女才是自己的真面目,似乎也不能算错。
除了天生的变形能力,“变形蛛”还有其它强大天赋。
既可以像普通变种蜘蛛那样抽丝结网,以毒牙对付敌人,还拥有聪明的头脑和非凡的魅力。
所有变形蛛,从打生下来就具有术士天赋。
随着年龄成长,血脉中的力量得到不断开发,术士等级也随之提升。
这样对比下来,变形蛛的基因明显比人类强大太多,伊芙琳却为自己的物种而自卑,羡慕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人类,这种心态实在很奇怪。
乔安由伊芙琳,联想到自己。
异怪血统,其实也是一种术士血统。
尽管乔安没有主动开发自己血脉中蕴含的魔力,但是平心而论,异怪血统的确使他获得了超越常人的优势。
比如颈后那颗畸形眼球,其实不太会影响他的形象,反而是好处更大。
比如他可以随意观察身后的动静,更不必说异怪眼球自带黑暗视觉。
这些都是普通人所不具备的天赋。
这样来看,乔安在普通人面前应该怀有优越感才对,甚至应该自封为“高等生物”。
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异怪血统,更多的是给他带来自卑感,这与伊芙琳的心态何其相似。
回想伊芙琳刚才的内心剖白,乔安渐渐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伊芙琳所羡慕的人类,可不是指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为生计而艰辛奔波的庸碌之人,更不是种植园中被剥夺了人身自由的奴隶。
她羡慕的是校园中无忧无虑的“女大学生”,羡慕的是青春浪漫的生活方式和丰富多彩的社交活动,她也想成为那样的人,过上那样的生活。
人类之所以令其它智慧物种羡慕,不是因为人类个体具有多么了不起的天赋,而是因为人类成功构建起一个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复杂也最具活力的共同体。
这个人类族群的共同体,就叫做“社会”。
伊芙琳也好,乔安自己也好,之所以在人类面前感到自卑,并不是因为自己在生物层面低人一等,而是因为他们比起普通人,更加难以融入人类的社会。
可人类社会又是那么伟大,那么辉煌灿烂,令他们为之目眩神迷。
就像巨大的磁铁,吸引他们情不自禁地靠拢过去,不惜借助谎言与伪装,或者扭曲自己的本性,也要试图融入这个伟大的社会。
他们羡慕人类,并非羡慕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个体,而是羡慕人类的社会属性,羡慕人类社会共同创造出的丰富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羡慕人类有机会在这个包罗万象的社会共同体内部找到令自己满意的位置,并且保有继续向上攀升的希望。
这种社会层面的“进化”,甚至比生物层面的自然进化更令乔安着迷。
如果没有社会,没有文明共同体,单个生物的强大毫无意义。
游离在社会共同体之外的局外人,哪怕具有无限的力量,也只会带来无限的孤独和无限的绝望。
像乔安和伊芙琳这样的“怪物”,如果压根就不了解人类社会,本可以活的很坦然。
然而当他们与人类社会发生接触,比如伊芙琳,或者出生在人类社会当中,比如乔安,不幸也随之而来。
就如同两枚被磁石吸附的铁钉,被烛火吸引的飞蛾。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找不到比人类更能体现社会性文明的生物群体。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硬起头皮往这个并非为他们而设的社会里冲,试图寻求一块立足之地。
哪怕为此遭受排斥与奚落,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不甘心回头。
乔安叹了口气,收回发散的思绪。
奥黛丽对伊芙琳的质询还在继续,提出的问题也变得越来越尖锐。
“肖尔茨指控你设下圈套,诱骗他们进入蜘蛛巢穴去送死,伊芙琳,你对此有什么话说?”
“我当然有话要说!”
女术士蓦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带着一抹怨气。
“在矮人营地的时候,面对肖尔茨的指控,我没有立刻做出解释,并非承认自己有罪,而是因为我很清楚矮人是一个顽固、自私、满脑子偏见的种族!”
“这群顽固的小矮子,只肯相信对他们有利的说辞,即便我当时作出辩驳,他们也不会接受,照样会把所有的罪过扣在我头上!”
“冷静点,伊芙琳,这里没有矮人,我们已经听过肖尔茨对你的指控,现在更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说法,充分了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