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名八大才子,全是自吹自诩徒有虚名之辈。本想借着这春日时光,能求得一两首佳作,也好一曲新唱,讨得相公欢喜……唉……”
妇人轻言自语,伴随着一声轻叹,随着那一河春水起伏而去。
“主人,这里又做得两首……”
丫鬟捧着两卷宣纸,恭恭敬敬俯首站在凉亭入口处。
妇人慵懒的一挥手,说道:“罢了,罢了,什么八大才子,只是浪费我时间罢了,都是些不堪入流之作,不看也罢。”
那丫鬟手捧卷轴,高举过头顶,说道:“兰儿……兰儿可否能斗胆多说一句?”
妇人好奇的转身,看向这个自称兰儿的丫鬟,说道:“哦,莫非你也懂得诗词,果真见到了佳作不成?”
兰儿道:“兰儿哪里懂得什么诗词,只是……只是……”
妇人见她吞吞吐吐,催问道:“只是什么?直说就是。”
兰儿道:“兰儿在一旁听得真切,这两首诗词做出来,那位常远山对它们赞不绝口。”
“常远山?大名八大才子之首?”
“正是,而且这两首诗词并非出自八大才子之手……”
“不是出自八大才子之手,莫非又是那王守中……”
说到这里,妇人厌恶的蹙了蹙眉,看向河中,那一卷王守中所做的歪诗早已经不见踪影。
兰儿道:“不是,听他们称呼那人为高巡察,是在他们斗诗时口出狂言,才被他们请上采风亭的。”
妇人这才转身,看着兰儿手上的两卷纸帛,说道:“高巡察?还口出狂言?”
兰儿道:“高巡察狂言甚是不雅,便不学给主人听了。”
“无妨,他若有真才实学,便是狂言不雅又如何?”
“他说……他说……八大才子所做诗词还不如他放的一个屁……”
兰儿大着胆子才将这句话说出来,忍不住心中直突突。
厅中几个丫鬟不由掩口轻笑,妇人再次蹙眉,说道:“果真粗俗!”
本来伸手去接那两卷卷轴,闻言退避一步,说道:“展开来我看看。”
两名丫鬟上前,打开的是那首《无题》,妇人看了一遍,随即脱口说道:“果然不错,这人的确有些才能,开始两句平平无奇,后面两句转折,使得整首诗意境非凡,气势磅礴,不错,不错,只是这字……”
兰儿赶紧说道:“这是常远山代笔誊抄的。”
妇人略显失望,摆摆手道:“打开下一卷。”
两名丫鬟将《木兰花令》打开,妇人举目看去,立时一阵头晕。满眼的蝌蚪在眼前晃动,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字。
关键是高槛写的可是简体字,这在大宋朝可还没有人认识这样的字体。
妇人勉强看了前面一行,蹙眉道:“这写的什么?莫非是两只鸡在上面踩出来的?”
兰儿道:“这是高巡察亲自书写,这字嘛……的确难看了些,可是听他们说,词却不错的。”
妇人道:“你可认得这些字?”
兰儿道:“主人说笑了,兰儿自幼侍奉主人,几时学过认字了?不过兰儿倒是听了一耳朵,该是能背下来。”
妇人说道:“你且背来听听?”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兰儿稍稍想了想,便背出了前面两句。
妇人听到这两句,眼前一亮,打断兰儿的话问道:“这是……这首词的开篇句?”
兰儿道:“是啊,兰儿虽然不是甚懂,但觉着这两句……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呢。”
妇人转头道:“取纸笔来。”
一名丫鬟赶紧取了纸笔,将桌上的古琴撤去,铺开纸张,一名丫鬟磨墨。
待墨水研磨成了,妇人才接过毛笔,轻轻挽住云袖,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字体娟秀,似小溪流水,灵动剔透,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后面的都背出来。”
随着她对兰儿说道。
兰儿果真好记性,只听得两遍,便将这首词全部背下。
妇人撰写完毕,题上词牌名,又重新读了一遍,再拿过高槛的那张“原著”对比了一下,虽然还是看不太明白,但感觉应该无误,这才说道:“不错,这才是真正的好词!”
撤去笔墨纸砚,重新摆上古琴。妇人款款坐在琴前,纤纤玉指轻轻一拨,一缕琴音应指而发。
八角亭中的八大才子、王守中全都伸着脖子看向河上凉亭。
高槛心中忐忑,自己写完才想起,现在是大宋,我写的简体字那位娘子认识吗?
王守中、八大才子中的绝大多数人也在等着凉亭中的娘子将那张“蝌蚪文”给撕了,但许久不见动静,兰儿也不见回来。
几人正在嘀咕,一缕琴音传来,一人说道:“娘子开始唱了!”
王守中道:“用你说,我们没有耳朵听不见?”
他们当然知道,亭中妇人一旦抚琴开始唱词,便是选中了他们这些人所写诗词之中的一首。
“不知哪位作的诗词得到娘子青睐……”
“这还要问,当然是常兄的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衙内的呢?”
几个人呜呜喳喳,这时候还不忘记趁机拍马屁。
琴音婉转悠扬,随即一个略显沙哑,但又十分清晰的声音唱起:“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