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邦屏、戚金、周敦吉和白再香就是因为拥有这份自信,才把一个倒品字形的阵型摆在浑河两岸,相隔五里。
而按照他们的战略意图,如果没有出现沈阳城明军炮兵的反水,努尔哈赤在浑河北岸遭受惨败后,川军退到浑河南岸,老罕王必然将操控八旗铁骑渡河追击。
而到了这时候,远在河南五里外列阵的戚家军的远程炮火才真正会有用武之地,而且可以决定整个战局。
戚家军距离浑河五里扎营布阵,就是为了这时拥有的,真正决定战局的炮火支援。
评价戚家军和石柱军这些精兵猛将愚蠢,怪罪川军和戚家军因为败了这场仗继而丢掉了辽阳的史评应该多读读兵书,多研究一下浑河战场的地形和阵图才来饶舌。
川军和戚家军确实攻不下沈阳城,但是他们的目的也不是夺城,真正的战略目的是在浑河两岸一战聚歼八旗主力。
不要以为他们是在痴人说梦,如果战局继续按罕王和四大贝勒不计代价攻打北岸川军,然后再把战场转移的南岸,届时戚家军一通炮火覆盖,砸得金军抬不起头,川军届时在趁势掩杀背水一战的金军,您说这场仗到底谁胜谁败?
努尔哈赤的铁骑有几成可以逃回沈阳城?
若是实现了这个战略意图,那么仅仅浑河一战,两万明军精锐便可以做到让老罕王彻底的破产,让大金政权重新逃回长白山的千里林莽之中靠打猎充饥。
所以不是戚金和秦邦屏们愚蠢,而是他们都太过相信自己冒死来援的沈阳守军了。
饶是这样,石柱军在敌人炮火、步甲和铁骑立体打击下,依然等到酉阳军彻底退出战场,这才且战且退,而努尔哈赤的右翼四旗对面前的石柱军,依然办法不多。
秦邦屏最为遗憾的是,没有抢回自己二弟的尸体。
石柱军终于成功退回到浑河南岸了,可是否就以为
他们退回到河南,避开了居高临下的沈阳城头火炮的猛烈轰击,便可以重新与努尔哈赤较量一番了呢?
秦邦屏没有这么乐观,没有永宁军和酉阳军在,仅凭石柱军一己之力,是无法再达成战略目的的了。
他的左右两翼已经再没有友军提供保护,而浑河南岸的大片旷野,则更适合骑兵发挥往返突杀的威力。
努尔哈赤当然不会放过这些令他呕血三升损兵上万的明军,于是他紧随而至,命令八旗全军向南岸进击,并再次以正面进攻,两翼包抄的看家战法,以图彻底的消灭石柱军。
刚刚撤退到南岸的石柱军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喘息,便迅速陷入了后金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在这里,石柱军又将面临一番更加残酷的血战。
浑河血战,浑河血战,这场战役,除了血,还是血,无论是明军还是金军,都只能看到流不尽的鲜血。
当看到石柱军刚刚退回南岸,便迅速被金军团团包围时,作为后援的明军几乎都在想着如何安全撤离。
奈何这些军中有一个戚金压着,谁也不敢妄动。
他们之中也唯有戚金和陈策这些汉家忠魂,想的是自己的一腔热血将要撒在哪里。
在本方军阵对前方进行火炮支援?
已经不太可能了,因为前方只有不到三千兵力的石柱军所能拦阻住的正面,根本无法挡住金军的穿插渗透。
如此戚家军根本开不了几炮,在金军彻底完成对石柱军的包围之后,便会有至少两三个旗的金军直扑五里外的戚家军阵地。
五华里呀,战马就是十几个呼吸之间的事儿。
后退?呵呵,戚金从没有想过,至少他绝不会自己后退而把石柱军扔在战场,他做不到。
那就只有......
在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戚金对身边一个年幼的亲兵说:
“我弱冠之时,便随叔父南征北讨,这其实不是一份骄傲,而是国家的悲哀。
国家不应该把娃娃送上战场,所以我不能看着你随我一起赴死。”
这位少年同样是十五岁,这是戚金从军时的年纪呀。
少年猛摇头,泪如雨,就是不肯离去。
戚金无奈笑了笑,用自己粗粝的大手拭去少年脸颊的泪水说:
“别像个小姑娘似的,丢我们戚家军的脸,记住,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让你走还有一个原因。”
“要为戚家军留下一颗种子?”少年瞪着清澈的大眼睛,他的确很会遐想。
“还留屁的种子。”
戚金侧头望天,一脸的桀骜,他当然有桀骜的资格。
戚家军于嘉靖四十年台州之战始,大破倭寇于龙山,又将倭寇一路追杀至雁门岭,戚家军伤亡仅仅数人。
福建横屿之战,戚家军面对四面环水没有渡桥的城池,更是不可能有一艘船只。
戚军神一声令下,麾下便硬是抱着稻草填壕而进,斩杀倭寇两千二百余。
于福清和牛田,踏破倭寇六十余营,斩首无数。
平海卫之战,斩首两千七,追杀斩首三千余。
脑海里快闪过那些必定要让戚家军荣耀千年的光影,就如同一行行多彩的胶片。
还有他随叔父戚继光镇戍蓟州、永平和山海关的那十六年,先后杀败蒙古骑兵十万计。
只是想到这里,戚继光停顿了一下,心生怆然。
戚家军每次战役的牺牲都从未超过百人,包括戚继光被排挤到广东以后,又十年,他戚金率三千戚家军进攻日寇主力死守的高丽城,大破之。
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