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饱了以后,舒坦的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老夫准备做一些事情,住大宅子,有些不合适。”
寇季若有所思的道:“李爷爷准备将宅子卖了,把钱捐给朝廷?”
“屁!”
李迪喝骂了一声,撇着嘴道:“老夫辛辛苦苦操劳数十年,就得了这么一套宅子,怎么可能把捐给朝廷。”
“那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可听过?”
“自然。”
李迪抚摸着胡须,哼哼道:“朝廷养士数十年,没养出多少对朝廷有用的人,净养出了一帮子酒囊饭袋,民间的百姓却依旧贫苦。如今这些酒囊饭袋们一个个吃的肚满肠肥的,老夫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老夫既然要敲打他们,就不能住大宅,也不能过的奢靡,不然那些酒囊饭袋们,一定会弹劾老夫。”
寇季微微有些发愣,疑问道:“李爷爷准备廉政?”
李迪郑重的点头,“不错……”
寇季沉吟道:“李爷爷有心廉政,自然是好事。可您如今这个做派,会不会适得其反?”
李迪挑起了眉头,“怎么可能会适得其反呢?”
寇季迟疑道:“李爷爷您又是发卖大宅,又是遣散仆人的。看着过的凄苦,可您手里的钱财并没有变化。只不过是把明面上的钱财,放在了暗地里而已。
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也可以将明面上的吃喝,放在暗地里进行。
他们在明面上做事的时候,还会有所收敛。
可在背地里做事的时候,却会变得肆无忌惮。”
李迪一愣,沉吟道:“你倒是提醒了老夫,老夫回头就和吕夷简商量商量,暗地里也派人盯着。”
寇季愕然,“吕公也有意廉政?”
李迪瞥向寇季,奇怪的道:“最早提出来敲打那群酒囊饭袋的人就是吕夷简,你不知道吗?”
寇季略微愣了一下,笑道:“吕公应该是巡视天下的时候,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吧?”
李迪郑重的点头,“据吕夷简说,他巡视天下的时候,看到的蝇营狗苟,多不胜数,每一桩,每一件,都不堪入目。
他还说,地方上贪污受贿成风。
从上到下,无人不贪。
大到一方大吏,小到一衙小吏,一个个都把贪污受贿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在地方查处了贪官污吏以后,没过多久,那些贪官污吏又出现了。
他深感,巡视天下,根本就起不到清除贪官污吏的作用。
所以打算自上而下的推行廉政。
先朝廷,再地方,彻底杀一杀贪污的风气。
老夫听完了他的话以后,深以为然,决定和他一起,杀一杀贪污的风气。”
寇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思量了一下,道:“李爷爷,我觉得廉政不是说杀一杀贪污就能行的。朝廷应当完善相应的律法,并且做到落实到地方才行。
若仅仅是喊一喊,又或者杀几个贪官污吏,根本起不到作用。”
李迪点头道:“你说的这些,老夫自然知道。老夫已经决定和吕夷简一起,重新修订我大宋的律法。”
寇季微微皱眉。
对于律法的修订,寇季表示赞成。
律法就是需要跟着朝廷不断的变化,做出一定的改变的。
如此才能保证朝廷往有利的方向发展。
他并没有愚蠢的喊出什么祖制不可变之类的话。
祖制只是律法中的一部分,并不是所有的律法都是祖制。
李迪、吕夷简既然有意要修订律法,那么他们肯定会在不动祖制的基础上,修订其他的律法,又或者是往律法中增添许多的条文。
修订现有的律法,触及到了一部分人利益的话,一些迂腐的老臣会站出来,用祖制之类的说辞阻止。
但是往律法中增添新的条文的话,只要内庭商量过关,征得赵祯的同意,就可以推行。
只是不论是重新修订律法,还是往律法里增添新的条文,都会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
若是新增添的条文过多,那么此次修订律法,就无异于是一场改革。
改革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对的声音所淹没,最终闹得身死族灭。
寇季皱着眉头,沉吟道:“李爷爷和吕公打算修订所有的律法,还是说只动一部分贪腐律法?”
听到了寇季的问题。
李迪沉默了一下,声音深沉的道:“吕夷简想动所有的律法。”
寇季眉头皱的更紧。
李迪似乎猜到了寇季的心思,继续说道:“吕夷简大概是被你祖父的举动刺激到了,所以准备大动干戈。”
寇季沉吟道:“吕夷简想求名?”
李迪点点头。
寇季盯着李迪,询问道:“那李爷爷你怎么想?”
李迪长叹一声,“老夫的想法和吕夷简的想法差不多。但老夫不是为了求名,老夫只想让百姓们过的好一点。”
寇季沉声道:“听您的语气,似乎不看好大动干戈的修订律法?”
李迪迟疑了一下,长叹一声。
“老夫知道自己的斤两,老夫没有你祖父那种大无畏的精神,更没有你这么个能干的孙儿。老夫面对百官的反抗,面对百官的弹劾,做不到泰然处之,更没办法强势镇压。
老夫很有可能会被那些反对的人,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寇季担忧的道:“明知道有危险,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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