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有福从来都不曾跑得这么快过,身体就如同鹞鹰般轻盈,只是几个呼吸不到,就奔下了山脊。
远远看到雨幕里那辆马车还在,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可那些模糊的人影似乎少了很多,让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越近他的脚步越慢,因为站着的人竟然只剩两个,一个是云公子,另一个从身形看,应该是李根宝无疑了。
远处的官道上撒落着一地的尸体,有人也有马,拦在路中间的车厢侧板碎了好几块。就连那些插在车板前方地上的硬木杆子也断了不少。好多都是血迹斑斑,甚至有几根上面戳着人,不过已经死掉了。
“杨兄弟回来了!”李根宝远远的招呼一声,摸出他的牛角壶,灌了一口。
“咋样?”他随手把牛角壶抛了过来。
“喝一口吧!”
杨有福摆摆手,急急的问:“其他人呢?”
“嗷,哪里。”他偏过头,朝马车后努努嘴。
杨有福几步走了过去,这才发现,马车后躺着一堆人,有几个半坐着,还有好多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
他急急的扫了一眼,没见到白玉鸣,反而看到吴二正用牙摇着一根布条在手臂上缠,紧忙走过去,帮他绑好。
可盯了一遍,还是没见到白玉鸣,心猛的一沉,出口问道:“白哥呢?”
吴二扬了扬手,指了指车尾,“哦,那边。”
杨有福充满赶过去,却发现白玉坐在地上,头偏着靠在车厢上,竟然睡了。
杨有福不忍心叫醒他,又轻手轻脚的走了回去,站在李根宝身边,看着眼前残肢断臂,还有摊了一地的尸体,轻声道:“那上边,已经妥了。”
李根宝没有动,仍看着远方。
“难吗?”
“还行吧!”
“真不该让你去啊。”李根宝长叹一声。
“去都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你不知道,云公子回来的时候,我以为……”
他突然一笑,转过头接着道:“可还是回来了,多好,多好。你刚才应该看到了,他们都留下了,再也不能跟着我了,我以为我能照顾好,他们毕竟还都是孩子啊!”
“我懂,可你还是把他们几个照顾的好好的。”杨有福扭头朝马车方向看了一眼。
“人实在太多了,我拦不住他们,拦不住。”李根宝突然蹲下身子抱着脑袋。
杨有福默默的在他肩头拍了一把,刚一回头,却看到云公子屏着脸,端端正正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现在说完了吧?说完了就听我说。”他一脸严肃的看着杨有福,似乎想在他的脸上盯出两个坑来。
“那个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不过是随手救她回来。”
“顺手?你让我怎么信你,你,你,你。”他突然伸着手指乱捣。
“我问了,她只是哭,你说,是不是你?”云公子神情有些紧张,连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
“我说了,我没做什么,只是顺手救了她。”杨有福淡淡地说道。
“最好不是你,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云公子说完转身朝马车走去。
掀开车门时,停了一下。
“把你肩上的伤包扎一下,我不想接下来带着一个废物上路。”说完钻进车里,顺手关上了车门。
杨有福长长舒了口气,转头看见李根宝好奇的望着他。
“李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吧,等他们休整好了再说。来,你这伤让我看看。”
他转身揭起杨有福的衣衫,“这么深,还好没戳伤骨头,忍着点疼啊。”
他这么一说,杨有福才觉得肩头真是有些疼,而且越来越疼。他皱了皱眉,十指握得咯嘣作响。
“疼了就喊出来吧!喊一声就好受些。”李根宝在身后闷声说道。
杨有福摇摇头,一声不吭。没多久,肩上的伤总算弄好了,两人一起来到马车后面。
白玉鸣已经醒来,瘫坐在地上,看到杨有福,就兴奋的想要爬起来。可人刚侧了个身,就重重的栽倒在地。
可他还是一脸兴奋,“二弟,太好了,太好了,我真是没用,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你可不要怪我啊。”
杨有福走过去,扶他坐好。说道:“白哥,怎么会呢,大家都在,多好。”
他话音刚落,白玉鸣竟然哭了起来。
“你不知道,你这白哥啊,今个真不错,一直守在破城弩前,可苦了他。”李根宝在身后小声提醒。
杨有福这才发现,白玉鸣藏在胸前的双手早已是血迹斑斑。
他心里一颤,语声就高了些,扭头对着不远处的吴二吼道:“好你个吴二,走时我是怎么对你说的。”
杨有福不是不知轻重,而是看到白玉鸣手上一处已露出白骨。俗语说得好,十指连心,杨有福幼时异常顽劣,自然知道着这种疼的厉害。
可白玉鸣这会却默不作声,真是太难为他了,毕竟是一个公子哥,受不得罪。
他还要说,白玉鸣却撞了撞他的肩膀,低语道:“二弟,别说了,我没事,反倒是他……”
“他怎么啦?”
“老三和老五死了,死了。”白玉鸣突然又哭了出来。
吴二挥着那只没受伤的手臂,一下下砸在地上,闷声道:“二哥,你说得对,我没照顾好他们啊,我,我真不是个东西,是个废物。”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嚎啕大哭。
这时杨有福才发现地上躺着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