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夜,格外黑,天幕中的斑点星光也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发出乳白色柔光的洪恩医院给这夜增添了一抹亮色。
医院门前,疾驰而来的汽车骤然停下,白思睿背着中枪的熊智宸火急火燎一路奔进医院,石头一旁扶着,思楠紧随其后,眼睛早已哭得红肿不堪……
杨靖儿仿佛提线木偶,面如土色,机械一般的双腿跟在他们身后,惶恐不安的瞳孔左右抖动,她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了她,不惜拼上性命。
熊智宸被紧急推进手术室,门外的人都缄口无言,偶尔能听到白思楠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究竟是什么人?能在你们白公馆为所欲为,”石头愤愤不平道,“少当家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白思睿抬起疲惫的双眼,额间的汗珠还没有完全干,看着石头得眼睛说:“今天的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们熊家一个交代。”
石头转过头,不想看他。
杨靖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空洞的眼神、无力的双肩,白思睿抿着嘴唇,凝望着她,安慰的话爬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
手术室的门在此时“咔”得一声打开了,他们几人一拥而上,杨靖儿期盼的双眸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谁是病人家属,需要签字!”医生手捧手术单,说道。见他们谁都顿口无言,“病人现在命悬一线,连个签字的亲人也没有?”
“有!我是!”杨靖儿走上前来。
一旁的石头见此状,欣慰不已。
“你和病人什么关系?”医生问道。
“未婚夫妻,我……是他的未婚妻。”杨靖儿木讷道,此刻的她没想那么多,只希望熊智宸能活着。
一旁的白思楠本就惊魂未定,一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大吃一惊,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杨靖儿说得是真的,还是只为了救智宸哥,可此时,她更关心的是熊智宸的安危。
“好吧!未婚妻也可以,在这儿签字!”
杨靖儿煞白的右手努力握住笔,笔尖止不住的抖动,以致她签得字迹潦草,可谁又会在意这个呢?
医生合好病例单,转身又进去手术室的一瞬,被杨靖儿揪住衣袖:“医生,一定要救活他,求求你。”杨靖儿祈求着,白思睿看在眼里,他知道,她的心已经进不去了……
“我会尽力的!”说罢,手术室的门再一次关上了……杨靖儿退至墙边,星辰般的眸子此刻没有半点颜色,更不敢抬头与思楠对视……
走廊尽头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熊智宸被推了出来,医生摘下口罩,擦了擦流落的汗珠。
“命是保住了,但病人失血过多,等醒来,怕是要等上几天了。”
一双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终于有了几许光芒,杨靖儿一个劲儿地对医生说:“谢谢,谢谢……”
阳光爬上窗沿,铺洒在杨靖儿憔悴不堪的侧脸,她趴睡在床边,单薄的身躯蜷缩在那里,人见犹怜。
白思睿带来早餐轻轻打开病房门,见杨靖儿正熟睡,不忍叫醒她,便将床边的薄毯小心翼翼披在她身上……
“熊智宸!”杨靖儿惊坐起来,以为熊智宸醒了,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思睿,眼神瞬时黯然……
“我带了早餐,你来吃点儿吧!”白思睿为免尴尬道。
“谢谢,我不饿,你吃吧!”杨靖儿有气无力。
白思睿也没再做声,他知道此时最好的守护便是沉默。
“少夫人,隔壁房间已经租下了,您去休息吧,我来看着,您放心,少当家醒了,我第一时间叫你。”石头风尘仆仆进来,边走边扶起杨靖儿。
听了石头得安排,杨靖儿这才顶着黑眼圈,踏实地睡去,这一觉,没有周公,没有梦寐,只觉鼻息均匀,呼吸顺畅。
睡饱后,杨靖儿睁开迷蒙的双眼,窗外已是灯光点点,众星拱月,自己竟睡了一整天,她赶紧拖上鞋子,去熊智宸的病房。
推开门,医生正在给熊智宸换药,杨靖儿缩着脖子,不敢看那伤口,包扎毕,医生嘱咐两句,便出去了。
石头为少当家轻轻地穿上病号服,杨靖儿缓缓上前,一瞬间,她看到形状不一的疤痕躺在他古铜色的皮肤间,这让她心头一震。
“他的身上怎么……”杨靖儿指着这些伤疤不禁问道。
石头利落地为熊智宸盖上被子,走向窗边,似是下什么决心,转过头,开始讲述这位少当家的过往:
“少夫人,您别看少当家每天嬉皮笑脸的,他可不是表面那么纨绔,老爷去年骤然离世,少当家独自撑起熊家,吃了不少苦,上海多少商贾盯着熊家,为了保住熊家,少当家和码头兄弟一起抗沙袋,吃糟糠,才渐得人心,人人只知道熊家少当家是上海滩的小阎罗,却不知道他必须忍常人不能忍……少当家雇你做少夫人的初衷,也是为了在众商贾面前示威,证明他已有家室,熊家也不只有他孤身一人了。”
杨靖儿这才顿悟:“那……白家……”她试探道。
“白家……原和熊家是莫逆之交,直到去年白振擎开始偷偷与日本人做鸦片交易,老爷知道后与其好言相劝,谁知白振擎非但没有改,却变本加厉,老爷只得将码头有关他的生意全部叫停,白振擎和老爷大吵一架便再无往来,没多久,老爷遭人暗害,少当家一直觉得这和白振擎脱不了干系,便一直在暗中调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