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无人迹的南京路,秦医生湿哒哒的外衣还在滴水,惝恍迷离地望着杨靖儿慌乱的眼眸,回过了神:
“少夫人,前面不就是医院了嘛!这大马路上,我怎么救你的朋友啊?呵呵呵……”他的上下两排牙齿都露了出来,这笑……简直假的可以。
突然,后座车门“嗵!”得一脚踢开,吓得秦医生直哆嗦后退,里面阴冷地传来一个声音:“上车!”
秦医生微微低头,惊恐的目光看清了里面那张没有表情的侧脸:“白……白会长啊?”
再瞧瞧驾驶位上熊智宸眼神嗜血,的确令人骨寒毛竖,他不禁咽了咽口水,皮笑肉不笑地坐上了车!
熊智宸发动汽车,一股浓烟吐出,车已消失在道具尽头。
车内,一股血腥味儿传来,秦医生不禁皱了皱眉,转头,看见了思睿怀中已经奄奄一息的安桐……
“不会吧?又是枪伤?少夫人,不是我说你们,天天怎么就这么拿生命来开玩笑呢!生命只有一次呀,再说了……我……”
正当他滔滔不绝时,余光感觉一双眼睛怒目圆睁盯着他,转头见思睿冰冷的眸子,瞬时俯首帖耳,屈卑驯服的样子。
杨靖儿此时从副驾驶扭过身子,眼睁睁地盯着安桐看,如今的她……深知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自乱阵脚,虽没有喊没有闹,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啪嗒!啪嗒!”落下来。
此刻唯一还算冷静的熊智宸开了口:“秦医生,长话短说,之所以让你上车救我们的朋友,是因为这件事,我不想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包括医院,你……明白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没有威胁,没有哀求……却让听者,根本没有胆量拒绝。
秦医生一听他这么说,大概猜到一二,沉思片刻道:“洪恩医院的后门处有一个狭小的实验室,平常那里没什么人,那里药品工具都有,像现在这么晚了,肯定没有人了!”
“好!”熊智宸加快车速,冲着后视镜里的秦医生道,“谢谢!”
思睿也转头道了谢……
秦医生这才微微直起腰板,松了口气。
一眨眼的功夫,熊智宸的汽车便来到洪恩医院,并无减速,径直开往后门。
实验室漆黑一片,连夜里值班的医务人员,也懒得来这里巡逻。
思睿抱起安桐,她仿佛一张纸片,没什么分量,却柔软无力……
杨靖儿在一旁护着,不停地在她耳畔轻喊:“桐桐!桐桐……你要撑住,撑住啊……你要是敢放弃,我……我就……我就到处给你宣扬,你爱慕白大哥,让上海滩所有人都知道!”
安桐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紧闭的睫毛微微张开,思睿温柔地将她放在手术台上,见她醒了,眼里顿时有了光亮:“安桐,你……你感觉怎么样?怎么样……”
她似乎使了全身的力气睁开双眼,干裂惨白的嘴唇浅浅蠕动,可那声音,比蚊子还小,思睿不禁凑上了耳朵……
“思睿,我们……我们是朋友,今天……不管是谁坐在我对面,我都……都会去挡这一枪,所以……所以……你不要有负担,我并不是为了你!”
思睿的眼眸微颤,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她还怕自己自责,说出这番话,思睿只觉……心如刀绞……
“还……还有……你告诉靖儿,她……她要是敢去到处宣扬,我就……我就天天去她梦里吓她,让……让她一天好觉都睡不了!”
思睿含着泪,又心疼又好笑,转头面向她,一双大手包住了安桐的小手,柔声细语道:“既然这一枪不是专门为了我,那……我希望你坚持活下来,只为我一个人……活下来,好吗?”
这句话宛若一丝电流,在安桐身体里游走,酥酥麻麻,又温暖如春……
她嘴角细微上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了点头,晕了过去。
“桐桐!桐桐?……”
此时,秦医生准备好了手术器具,跑了过来,镇定自若:“少当家,白会长,我要手术了,时间不等人,你们……还是出去等吧!少夫人,我需要你……来做我的助手。”
杨靖儿先是愕然,随即点头道:“好,秦医生,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思睿这才松开她的手,与熊智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实验室里,手术台强烈的白光打在安桐的背上,衣服上的鲜血更加刺眼。
“少夫人,您先帮我剪开安桐小姐伤口处的衣物!”秦医生冷面无澜,得心应手地抽取麻药分量……
杨靖儿深呼吸,努力控制着右手轻微抖动地剪刀,一手捏起已经完全被血浸湿的衣衫,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剪开……
当那腰侧的伤完全展现在她眼前时,触目惊心,娇嫩雪白的肌肤间赫然出现一个血口子,边缘还有子弹极速穿过的灰褐色,凝结的血液旁又迅速流出新鲜的……
两滴泪不争气地涌出眼眶,杨靖儿快速用肩膀擦掉,她知道……此时,自己得冷静,必须冷静……
秦医生抬眸,看见了杨靖儿极力控制的表情,抽动的嘴角……
轻轻插入针头,推动麻药,利落拔出,在伤口消毒止血,一系列东西行云流水,稳稳当当,全没了之前神烦唠叨的模样。
“镊子!”
随着这一声,秦医生伸出一只手。
杨靖儿顿了两三秒,霎时明白自己要递给他镊子,忙低头,在工具盘里手忙脚乱翻找,嘴里还念叨:“镊子……镊子……”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