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气闷,暗自忖道:刁蛮师姐不曾相伴半日,便须得这般落落寡欢么?

夜幕之中的魏国公府邸,一脸病容的徐达自病床上醒转过来,眼见儿子徐辉祖,女儿徐瑛一脸关切的立在床前,也就勉强接过徐府老管家徐福手中的药碗,强自饮下后,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转头对儿女缓缓说道:“你们回房歇息吧,为父有几句话对徐福说。”他自少年时跟随朱元璋历经征战多年,多有创伤在身,自数日前旧疾发作,竟是越发沉重起来,心中明白老天爷留给自己的时日已然不多,有些事情须得早做安排才好。

徐瑛心中虽则纳闷,却也不敢违拗父亲之意,只得关上了房门,返回自己闺房。

待得门外的脚步声消失,徐达看了看身前那须发花白的管家徐福,面露微笑的说道:“你跟随我也二十余载,也垂垂老矣,该享享天伦之乐了。辉祖已然备下百两纹银,待我去了之后,就带着你的儿女回老家种地去吧。”

徐福眼见主人这般安排,心中陡然天良发现,扑到在地喃喃说道:“若非您当年自鞑子军手中救下老奴性命,老奴的儿子,孙子又何来这世上?可恨小人却做下如此猪狗不如之事……”说到此时,已然是老泪纵横,难以自已。

“我等皆为人父,有些事情那也是莫可奈何,身不由己。”徐达一面咳嗽一面缓缓说道。

徐福闻言不禁心中大震,匍匐于地再也抬不起头来,直到此时他才恍然顿悟,眼前这个卧病在床的徐达元帅一生经历过多少鬼蜮伎俩,自己以为的那些举动早已被主人所洞悉。

一连数日不见徐瑛的身影,朱权也猜到了魏国公徐达只怕病情非同小可,这日午后时分带着书童马三保朝秦淮河畔的魏国公府邸行来。

遥遥可见魏府大门之时,长街对面突然一阵骚乱,随着一阵粗野的喝骂和行人惊慌失措,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奔驰而来,马侧还紧紧跟随着二十余个士卒。

蓝玉策马来到魏国公大门之前,这才伸手一拍额头,想起自己这是来探病,这般前呼后拥而来甚是不敬,跳下马后正要请徐福通禀,又自腰间取下三尺长剑,转身递到亲军百户王二虎手中,沉声吩咐道:“你等都在府门候着。”

徐福眼见是威名赫赫的凉国公驾到,不敢怠慢,正要入府禀告之际却见一个身穿蟒跑的青年骑着一匹四蹄如雪,通体乌黑的骏马来到府门之前,不由得心中一震。他虽不识的朱权,却也心知这蟒袍只有当今亲王才得穿着,忙不迭的疾步迎上前来。

蓝玉眼见朱权到来,也只得躬身一侧。

在徐府下人的引领之下,朱权,蓝玉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徐达的卧房。

徐瑛眼见朱权到来探望自己父亲,不由得芳心甚慰,却没有说话。

徐辉祖心中虽不喜朱权,碍于对方毕竟是亲王身份,且亲身前来探望自己父亲,也只得大礼参见。

正在此时,只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管家徐福在门外禀道:“御书房总管薛京公公奉旨意前来探望老爷。”

随着一阵人影晃动,一个须发花白,身穿宦官服饰的老者迈步入内,正是薛京。身后却还跟随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宦官。

薛京眼见宁王殿下竟也在此,不由得颇出意外,见礼后慌忙将伏地接旨的徐辉祖,徐瑛搀扶起来,摇了摇手微笑道:“老奴乃是奉陛下口谕前来探病,并非传旨。”言罢手指身后小厮手中托盘上一个瓷罐说道:“魏国公久病缠身,陛下甚为挂怀,特赐百年参汤。”

朱权眼望那个微微冒着热气的瓷壶,指尖却有些微微发冷。

徐达在爱女徐瑛的搀扶下,努力挣扎着在病床上叩首后,却见儿子徐辉祖双手将那瓷壶碰到捧到床前之际,手腕禁不住有些微微颤抖,缓缓说道:“你等可知这世上为何无数豪杰枭雄尽皆折在陛下手中么?”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微笑言道:“因为这些人都爱自作聪明,却远远小觑了当今皇帝陛下。”言罢接过徐瑛手中倒满参汤的药碗,一饮而尽。

待薛京告辞出房,回宫复命后不久,仰卧床上的徐达只觉眼前竟也有些模糊不清,侧头之际只见墙上悬挂的白纸黑字,自己所书的“还我河山”四个大字依稀可辨,刹那间脑海中闪现过的却是自己的一生,自少年之时跟随洪武皇帝陛下,统帅千军万马反抗元朝暴政的一幕幕,胸中豪情顿起,低声问道:“辉祖,你可知为父一生最足以自傲的是何事?”

伏在床侧的徐辉祖闻言不由得一愣。

凉国公蓝玉眼见徐达已然是此情此景,心中极是伤感,回想起多年前听自己姐夫诉说生平最足以自傲的一战,振声说道:“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十二月初一日,征虏大将军徐达,先锋常遇春攻克太原,斩首元军四万,鞑子王保保带十数骑落荒遁走。”

泪流满面的徐瑛眼见父亲微微摇头,心中念转之下来到书桌前,手忙脚乱的翻出了一张色泽泛黄,显见得年深日久的纸张,展开之后朗声诵道:“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等其体之。

如蒙古、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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