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安排下,朕要去邢狱,顺便见一下董承。”赵桓对着沈从说道。
李纲、宗泽等人最想不通的地方的地方,就是赵桓为何执意要杀董承。
即使官家意识到了自己的执政理念,可能出现了些许的认知偏差,但是他依旧执意的判处了董承死刑。
而选择了缓刑来解决这个问题。
直接下旨特赦就是。为何赵桓执意如此?
赵桓最大的目的就是打破祖宗之法。
当然这个祖宗之法,自然是驴车皇帝重文轻武的祖宗之法。
熙宁四年,宋神宗召开御前会议,两府宰执商讨推广交子、保甲法等新法事宜,最后演变成了宋神宗与保守派的代表文彦博的撕逼大案。
文彦博为了反对王安石的新法说:“祖宗法制具在,不须更张,以失人心。”
宋神宗反问道:“更张法制,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何所不便?”
其实神宗皇帝已经出离的愤怒了,如果换成坊间的话,神宗这句话就是:对变法反对声音最大的不是你们士大夫么?屁民们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文彦博直接了当的怼了宋神宗一句:“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把宋神宗怼的哑口无言。
当然神宗受限于祖宗之法,没能把文彦博怎么样,文彦博甚至在神宗死后,当上了平章军国重事,和现在的李纲一样的位高权重,不可一世。最后以少保致仕。
但是蔡京在文及甫一案,替神宗皇帝出了一口气,还把文彦博弄上了党人碑。
文及甫是文彦博的儿子。
然而为与士大夫治天下这句话的本身,代表了一种名为双轨政治的绥靖政策。
在徐元庆案中,陈子昂力排众议将国法放在最高的位置,处死了徐元庆。
但是事后,陈子昂也不得不向舆论妥协,将徐元庆厚葬,亲自写了墓志铭和一份荣表,传遍天下。
来宣扬为父母报仇的正确性。
赵桓要改变的正是这种双轨政治,一边是礼法,一边是国法。
赵桓对董承的严加处置,其实也是一次争夺国权,树立国法的试探。
朝臣们也正是意识到了官家这种做法,是在削弱他们的话语权。
礼法是由谁解读?士大夫。
国法是由谁制定,解读?国家。
然而到最后,双方在缓刑一事上,都做出了让步,赵桓将缓刑的条例编纂交给了周三畏,其实将这个缓刑的标准,制定给了士大夫。
这就是缓一字的奥义。
赵桓之所以没有强行让朝臣们吃下董承必须死的结果,是考虑到了时代的局限性。
但是相比较之前,国法的重要性在这个案件中,已经得到了确认,这就够了。
饭,一口一口吃,路,一步一步走。
“董承。”赵桓看着面前面黄肌瘦的董承叹气。
“草民拜见官家。”董承跪坐着拜见皇帝,他很奇怪,为何官家想要见他。
赵桓笑着和索道:“朕其实在这个案子发生之后,李若水,李府尹已经跟朕说过你的事。也是朕命李府尹重新调阅了卷宗,然后,借此处理掉了一批官吏,除掉了汴京城里最大的帮派,青龙帮。”
“朕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朕不支持你的行为。”
“为父母报仇,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之事。但是你这个报仇的法子不对。万一你要没杀了秦伍,反而被秦伍杀了,你又当如何?”
董承想了想说道:“草民当时一时冲动,也未曾想那么多。”
“那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做才算是正确的做法?”赵桓问道。
董承满头是汗的说道:“草民最开始的时候,想到的是报官,可是草民一想到母亲冤案,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选择了私刑。”
赵桓点头说道:“你知道燕瑛做开封府尹这几年,办了多少件像你母亲一样的那种案子吗?”
“整整七十六起类似案件。所以,周三畏周少卿,说朝堂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朕也不知道有如此多的冤假错案发生。”
“但是你应该试着报官,秦伍是青龙帮的一个头目,人多势众,如果不是刚好身边没人,你也无法得逞。”
“百姓慑于青龙帮的名头,恐怕你的死,就成了无头冤案。你觉得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倘若你走遍了所有的正当途径,而没有任何的结果。那你选择了手刃杀母之贼。朕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特赦你的罪名。但是你没有啊。”
“若天下百姓人人不信任官府,人人不信任朕这个皇帝,那这个世道就会变成阿鼻地狱。”
赵桓端坐着看着董承,这个开封的爷们,做的事很爷们。
但是其做法,直接走私仇,而没有选择任何正当的手段,去处理此事。
这才让赵桓彻底认识到了民不知法的可怕,民不知法,而不信法,自然就不会相信官府,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法制崩坏。
大宋已经一百六十年了,走到现在,很多东西已经到了崩坏的边缘。
而法制,却是维护社会稳定的重要手段和工具。
如果这个工具失效,赵桓觉得大宋不亡于金人,也要亡于天下百姓之手。大乱之世,受害的还是百姓自己啊。
所以,他才会这么决绝的在商税改制的关键节点,依然如此强硬的有了这样的看似昏聩的政令。
“草民知罪了。”董承颤抖的说道。
“死缓的这五年的时间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