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该走的都走了,慕轻烟这才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上了珊瑚准备的新衣,自已草草的勾了脸妆,搭着琥珀的手往正厅去见无极王楚靖与东方寅。
恭敬的给两位贵客见了礼,又喊了一声爷爷。
慕征嫌弃的看了一眼她脸上的妆容,便转过头不愿意再看。
东方寅笑吟吟的将放在手边的一个紫檀盒子拿起来,“烟儿,你且来瞧瞧这件物什稀罕不稀罕。”将盒子递向走来的慕轻烟,捻须而笑。
慕轻烟双手接过,一手擎着,一手扭开了锁,顿时笑得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谢谢东方爷爷,您老费心了。”慕轻烟落下盒盖,交给琥珀,弯身又行了一礼。
楚靖哼了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一物,随手甩向慕轻烟,“丫头接好了!”
慕轻烟拢指抓在掌中,将外边的细绸扯了几扯展开,看了一眼又将绸布缠回去,笑语:“谢无极王爷爷厚赏,烟儿受了。”
以大家闺秀的姿态,又行了一个端庄的大礼这才罢休。
初涵亲自张罗了膳食,摆了满满一桌子,请了三人入席,亲自在旁伺候着。
楚靖几次看向东方寅,欲言又止。
初涵理会,“喜鹊,让人沏一盏茶我喝。”
她向三人告了罪,转身出去了。
待她走得远了,楚靖才开口,“慕征,我瞧着岳峻不错,和初涵年岁也相当。”
慕征闻听皱眉。
东方寅饮尽了杯之酒才接口,“慕兄,无极王所说的岳峻为人极忠极孝,新皇入朝后尽心辅佐,满朝赞誉。”
“既这般好,为何不曾婚配?”慕征问他。
楚靖快语,“先时听说是订过了娃娃亲,不想女孩家世极富;他家道中落,又在父孝之中,不得青眼,被逼着退了婚。”楚靖边说边观看慕征脸色,暗暗的吞下一口口水,“后得旧人助了些银两入京,高中状元后,女子家人又寻了来,他只不肯回心,闹腾了这几年。”
慕征将酒杯‘咚’的一声掷在桌上,“他即有前姻未了,由着他闹腾便是,何必又来寻我家女儿与他受苦?”
“也不过就是一出嫌贫爱富的戏罢了。如今,岳峻的娘亲亦故去了,他一门心思都在朝政上,当真是难得一见的才干,万不可错过了。”
东方寅笑开,“慕兄莫恼,岳峻人是极好的,如将初涵配了与他,即解了他的烦恼事,又为初涵寻了桩好姻缘,他能不全心待你女儿?”稍停了一停又启口,“况我这等人家,还怕哪个富户来闹不成?”
慕征拧眉,并不赞同。
楚靖急脾气,“岳峻虽有这等不明之事缠绊,但总归还是清白家世,也无需三房两室,倒也安生。且他未曾娶过,如今得了初涵这等女子,怕不一心一意?”
任他二人劝说了一个下午,慕征只不点头。
到最后还是东方寅出了主意,“明日且寻个机会,让岳峻来给你瞧瞧,慕兄你倘若入不得眼,那也就罢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三人又喝了一回茶方散。
今春雨水少些,莫愁湖西南玉山狮峰上的龙井芽已在清明节前十天采摘下,制成了茶急急的送进了京中来。
一室的兰豆香气中,朵朵莲心袅袅腾起,旗枪挺挺而立;于澄碧的汤色里,如娇俏仙子,又如出水芙蓉。
一口入喉,醇厚的香气丝滑而下,咽之余香幽韵,唇齿流芳。
慕轻烟只身立在书房的窗口往凝星湖上望去,只见湖畔的垂柳已经长得极茂,如条条丝绦在晚风中飘荡。自已幼时亲手植下的玉兰树已有多宝格上的梅瓶肩颈处粗细了,花期虽暮却未落尽,仍有零星萎瓣赖在枝头不忍与春相辞。
与湖岸相接的九曲桥上,一个粉衣少女手上随意的拎着鱼竿却弯着身子往水中去寻自已的影子,顾盼不已。
慕轻烟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因她淘气,自已将她丢进水中教会她游水之事。唇边一抹笑漾开:那是哪一年的事了?或是湖边的玉兰刚刚种下还未见过开花?或是自已初习得天外飞仙还不会凌波微步?
岁岁年年,当真不留半分情面,就这般急匆匆又悠忽而过。自已再也不复那年的顽劣,两个孩子都到了自已当初跌跌撞撞闯荡江湖的年纪。他们又是何其的幸运,身前身后的这许多人,哪一个都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
爷爷有了年纪却也算不得年迈,姑姑与哥哥皆平安,中原江山终究仍归东楚所有。狼烟熄时,豪情未灭,归来仍是少年。
有些傍晚的冷风从大开的窗口拂过,慕轻烟又添了畏寒的毛病。虽是春日,手脚仍旧透骨的寒凉,晚上睡下后更是不知将冰冷的手脚安放在何处。
书房的门开着,茶已残,茶香淡去。
脚步声咚咚跑上楼来。
“小姐小姐,鱼汤来了。”玲珑大呼小叫的嚷进门来,放下手中的托盘,笑嘻嘻的邀功,“我钓的鱼哦,肚子里都是鱼籽,又鲜又肥!”
琥珀跟在她身后进来,将手中一领茄花色斗篷披在慕轻烟肩上,松松的系了带子。
“玲珑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走路没个走路的样子,说话没个说话的样子,若是养成了性儿倘或被外人瞧见了,笑话的可是水月山庄。”琥珀以一指点在玲珑眉心,悉心的教导。
玲珑吐了吐舌头,嘻嘻笑着去关窗子。
慕轻烟收回目光,斜斜的看了一眼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