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西方圣座上的教皇,你会选择谁当这次十字军的指挥官?”
“你的意思是……匈雅提?”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周恒在地图上圈起了一个地名——特兰西瓦尼亚,瓦拉几亚境内的一个小镇,“你还记得去年父亲开春的时候举办的宫廷宴会吗。表面上,父亲是在笼络一些动摇的贵族,但实际上,父亲是在庆祝,庆祝一场足以被载入史册的大捷。匈雅提率领的两万人不到的军队,轻松撕碎了奥斯曼六七万人!”
“看似是场大胜,但对帝国来说,不能算一件好事吧。”
“对……奥斯曼没有被伤到筋骨,反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们身上!”周恒略带苦涩地说道,“那次奇迹般的胜利之后,就和之前的十字军一样,双方又开始了无限的僵持,甚至今年春天,奥斯曼对我们的进攻,就是一次报复式的进攻。奥斯曼人,会更加注意我们的动向!或者说,推平君士坦丁堡,已经在奥斯曼人的议程之上了。”
……
两人互相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索菲雅紧锁的眉头,周恒忽然又觉得,这个过分聪明的小女孩,其实和其他人也没有差太多。至少眼下,她也认识到了,帝国的处境比想象的更加恶劣。就算抵挡住了奥斯曼人的春季攻势,那下一次,下下次呢?狄奥多西城墙,还能保护罗马多久?
“这种长久的拉锯,奥斯曼人是希望看到的,他们或许很快,就会决定谈和,然后平定自己在小亚细亚上鸡飞狗跳的大后方。”周恒顿了顿,重新将视线转到帝国中央,“包括他们的心腹之患,君士坦丁堡。”
索菲雅的面色更加沉重,问道:“难道他们和日耳曼谈和之后,就看着我们被……”
“所以,他们谈不拢……很快就会爆发新的战争,而战争的主战场,大概就会在离君士坦丁堡不远的港口城镇,瓦尔纳。”
……
索菲雅最终还是放过了周恒,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紧张亦步亦趋地离开了花园。或许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些新的见解,周恒所期待的,是短暂的消沉后,索菲雅不再像以前,与君士坦丁堡市民一样过一天是一天的活着,而是能够成为自己的助手,把东罗马,从地狱里拉回来。
不过这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让父亲不再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十字军上。
周恒只在餐桌上小憩了一个小时,就带着紧张的思绪离开斯洛乌花园,走向君士坦丁皇宫。
这里早已不是东罗马鼎盛时期富丽堂皇的宫殿了……甚至为了维护雇佣兵的开销,据说曼努埃尔还变卖过一部分皇室藏品。如今的君士坦丁皇宫,只剩下了破败萧条的景象。
“罗马……”
看了一眼为自己打开宫门,仍然神采奕奕的侍从,周恒也只能无力地叹了口气。
“父亲……”
“约翰?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跟着阿历克斯在学习吗?”
“今天休息半天,父亲,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君士坦丁十一世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把满桌的书文信件整理到一边,随后还算有点兴致地问道:“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还是你又惹什么麻烦了?”
周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直视着君士坦丁的眼睛:“父亲,你想不想拯救巴尔干上,安纳托利亚上,整个环地中海甚至全欧陆之上的,曾经的罗马的子民?”
君士坦丁眉头一皱,一时之间,他并不能反应过来一大早自己的儿子说的这么一番看似让人热血沸腾的梦话到底又什么含义。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但说实话,就算君士坦丁一腔雄心壮志,他的注意力也只集中在如何先保住君士坦丁堡上。至于重建罗马?做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出口的话,和内心的想法完全不同。
“每个巴西琉斯,都将重塑罗马的辉光作为使命,未来,你也将如此。”
……
“如果是这样,那么欧陆上的蛮族们,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君士坦丁面色一变,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这不是你现在应该想的,我知道你看过一些书,但是整个罗马的局势你……”
“不!父亲!”周恒上前一步,距离君士坦丁的王座仅仅几步之遥,“我知道!为了得到十字军的援助,帝国已经放下了一切尊严!”
“住口!”
君士坦丁愤怒地从王座上站起,他无法否认周恒的说法,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曼努埃尔,还是约翰八世,都不止一次为了西方的援助苦苦哀求,让帝国威严扫地。但在君士坦丁心中,这一切仍是为了将罗马从水深火热之中解脱出来!
“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明白什么!”
“无论那群人救或者不救,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第四次十字军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圣索菲亚大教堂熊熊燃烧的始作俑者,也是那群十字军!”
“你……”
“没有人在意帝国的兴衰,何况我们信仰不同制度不同!这一天奥斯曼人被赶出了巴尔干,明天入侵君士坦丁堡的,就是瓦尔纳十字军!”
周恒几乎是用完全颤抖的声音说出这段话的,君士坦丁已经浑身发抖,伸出手直指着周恒,却说不出一个字。
“把他给我关起来!卫兵!”
君士坦丁重重坐回了王座上,几个君士坦丁皇宫内的侍卫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