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的暗夜并没有让凤凰军团的斥候连队等待太久。宁静的海面上飘荡的十几艘渔船有了暗夜的掩护,便更难以让人察觉。
帕提欧的佣兵的确在凯法隆尼亚的海岸线上布满了岗哨,但这些哨塔的警戒度,因为雾气与黑暗,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罗马人包围这座岛有几天功夫了,咱剩的粮食也不多了啊……”
“怕什么,奥托?你小子从小到大就怕这个怕那个的。帕提欧这畜生养的东西,给咱们钱,咱们替他卖命,这周的粮再不发下来,咱就没理由跟他好好谈了。”四十多岁的壮年佣兵围在篝火旁享受着简单的温暖,长枪被随意地架在一旁的圆石上。
几个看起来不太伶俐的士兵则装模作样地放着哨,一边正扣着指甲盘算着换岗的时间。
“拉塞尔……您是打算咱……找个机会反了帕提欧吗?”小奥托是这堆佣兵里最年轻的那个,但对拉塞尔,却是绝对的言听计从。帕提欧一开始给佣兵团开了个高价,拉塞尔倒是愿意带着一群弟兄替他卖命,只不过自从上个月开始,帕提欧就已经是很难联系上了,就是偶尔出现在凯法隆尼亚岛上,也不一定能把粮饷和欠的军费给上。
再一说,拉塞尔带领的这几百号雄兵,都是职业军人,他们当然更希望参与到大战中去,借此打响佣兵团的名声,也好在未来赚更多的给养。这帮人杀人都不吐骨头,却让他们在岛上干山贼、海盗的勾当,因此,佣兵团内部也是矛盾重重。
“反了?那不叫反了,咱们是找个办法再养活自己。”拉塞尔拿过放在篝火旁的一瓶酒灌了几口,“再看看,先抢点儿罗马人的东西,实在不行了,找罗马人投降了就是,我们是佣兵,罗马人又不会为难咱。罗马人要是非要打,大不了,咱往伊萨卡岛跑,再逃上希腊,进了林子,他罗马人还能把我们怎么样?你说呢,奥托?”
“奥托?奥托?”
拉塞尔的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他奇怪地转过头,却发现刚才背后还有两个值哨的空地上,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职业军人的素养在这一刻立即体现了出来,临时搭建的哨塔就在一旁,拉塞尔抓过长矛便三步两步往梯子跑去。信号火盆旁都有方便取用的火把,可拉塞尔刚准备伸手将火把扔进火盆中,脚脖子却忽然一软。
立在半坡上的哨塔十几米的高度,拉塞尔几乎是被人拽着直接甩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的。落地那一声“咔嚓”骨节碎裂的声音,就已经告诉了他下半生的结局。
“夜袭——”
拉塞尔几乎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喊出来的,但他听到的,只有喉咙里浑浊的空气吐出来后,混合着血液的,空洞的“咕噜”声而已。
“告诉乔万尼将军,可以了……”灌木丛中,钻出几个斥候,将就着穿上了这群佣兵的盔甲。其中一人瞟了一眼仍有进气的拉塞尔,便又补了一刀。
“这人应该是个指挥官的角色……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执勤,的确有当将领的风范。”一名斥候将多出来的甲胄一并丢进了火盆,“把火盆点了,把其他地方的守军全部吸引过来。我们直接转移到海湾那儿去,等待乔万尼将军发起总攻就好。”
整个岛上的火盆陆陆续续被尽数点燃之后,得到消息的自然不只是凯法隆尼亚岛的守军,乔万尼同样能透过浓雾看到这点点星火。
“弗朗西斯科阁下,看来这帮家伙没让我们失望。所以无论披甲与否,他们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值得肯定的嘛。”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如果尤比乌斯-光辉号再往海湾深处挺进,随时有搁浅的风险。这片海滩虽然还算开阔,但是我们的炮火支援覆盖不了多远。登陆之后,全看你们自己的了。”
岸防的佣兵看到信号之后果然产生了些许动摇,虽然罗马人的主力舰队仍停泊在海湾附近,但是没人能够保证,堂堂罗马帝国不会抽调更多的资源来对抗他们。凯法隆尼亚岛任何一处登陆点沦陷都会直接宣告他们的死亡,纠结再三之后,负责岸防的佣兵指挥官也不得不抽调出一部分人赶往斥候登陆并点燃火盆的峭岩附近。
“约翰陛下,信。”
这场强攻的序幕,约翰是提不起多大兴趣的,因此只是在旗舰的船舱里打着瞌睡,毕竟到时候主炮一开火就是聋子都能从梦里给你震起来,但这会儿一个衣冠不整的传令匆匆跑进来,提前打断了这份安眠。
“大宫相的密件。”
西奥多罗决定重新服侍巴列奥略之始,贡布里涅的第二朝廷也算是正式开张了。只不过西奥多罗单纯只是约翰内阁幕僚的成员,明面上贡布里涅的大宫相(首相、行政总督),是由杰弗瑞出任,地位就相当于君士坦丁堡的阿格里帕或金奇。
这封信起先约翰倒是没怎么在意,多半是贡布里涅宫廷各项官职的候选人。虽然约翰到伊庇鲁斯已经有了几个年头,不过因为官职缺口还没那么紧张,人才数量也不充足,因此多半选用的都是从君士坦丁堡带回来的亲信,一些旁枝末节的官员,自然迟迟没能决定。
但既然任命了大宫相,这就代表约翰正式开始行使了共治皇帝的最高职权和治权,伊庇鲁斯、科索沃、卡斯托里亚以及爱奥尼亚群岛,均属于约翰的直辖领,将官职做到细致入微,还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
然而这封信,杰弗瑞说的却不是这件事情。
信上的字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