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念头刚冒出来,卢玖儿便禁不住卟哧笑了。
她不由得忆起某话本上写的书生和小姐的情爱故事,好像便是在三更半夜瞒着众人见面互诉衷肠,末了还出逃私奔来着。
当时这话本是夹在一堆杂书里被书斋误送过来的,欧阳夫子瞥到后还嗤之以鼻,大发感言贬斥此属“毒有志之学子,败娴淑之闺阁”之**,直接扔给玖儿让立即“以火焚之”。于是玖儿便遵循师道拿了去厨房的炉灶旁,看完一页便烧毁一页。
烧完后壮着胆子去向夫子请教了一番。因为她觉得那话本遣词用句皆是极好的,看得出来也是饱识之士所著,但夫子为何会如此瞧不起此书。
欧阳夫子没责怪她。
“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倘若用走路的时间来看好书,所能获益的也是不少。只是这看的好书,必定是能提高度扩广度的书,讲究大国、大家、大情、大爱。而这一类,讲的却是小情小爱之事,眼界之窄,见识之浅,实无裨益。”
“但这话本也确有文彩过人之处……”
欧阳斋连连摇头,“有此文书所长,不走育才报国之途,却用来写风花雪月之事,做营营苟苟之辈,便是更更可恨了。”
自那次后,卢玖儿恍然感觉夫子的身形更加高大了起来,让她莫名地肃然起敬。
风筝的事情并没有困扰玖儿很久,没一会儿便搁到角落处,撇开不理了。
戚宅北边的墨竹阁,恰好也人拿着字条在边把玩边思索。
“刚才是说,这一次有人直接将纸条送到你手里?”戚家盛玩味地挑高了眉峰。
有福恭敬地点头称是。“那婢子一撞上来便立即跑掉了,唤也唤不住。”
大少爷今天也就是临时起意,回宅里小住一夜,看来那人是特意候在那里盯着的。
“查出来是谁的人没?”
“查出来了,是五房前些天刚招用的新人,但是还得到消息说是与二房的小灶厨娘熟识。”
“哦。”戚家盛慵懒地瘫坐下来,伸手指了下果盘。有福伶俐地取了龙眼,打开去了核儿,然后递上喂入大少爷的嘴里。“人还能找得着吗?”
“找不着了。让下面悄悄去寻,结果发现已经没在宅子里头了。”有福低声回道。
戚家盛挥挥手,并不意外这结果。“从暗中放纸条,到明着让人露脸送来,看来这幕后人开始心急了。”
只是为什么迫不及待地搞这么一出,还不惜冒着被牵连的可能,这到底在焦急些什么。
“爷,您觉着这事儿,会是二还是五?”有福小心翼翼地比了下手势。
戚家盛哼哼冷笑。“不管哪一位,肯定都脱不了干系。”
二房是根扎得深,五房是手伸得长。不管哪一位是主谋,另一位肯定也是个推手,玩着烂透了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有福眼珠子一骨碌,跪坐的膝盖往前挪了挪,试探地问道:“爷,那我们要不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怎么还?”戚家盛拿眼睨他。
有福嘿嘿一笑。“小的将这纸条,原封不动地转去给七少爷……呀!呜呜呜疼!”
戚家盛将一把龙眼连皮带枝地往有福嘴里塞,末了附赠他脑袋瓜子一个巴掌。
“这纸条上明写着让晚上去爬采荔轩的墙头,落款还有个九字。要是真按你这馊主意办了,后面肯定还会有一大烂摊子事跟过来。谁让你动玖儿的,这猪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骂着不够解气,再伸脚往他腿肚子踹去。有福不敢躲闪,软着身子硬受了,只能嘴上一个劲儿地讨饶:
“错了,错了,小的错了。小的肉厚骨硬,爷您小心筋骨,别踢坏了脚。”
“狗腿子!”其实他也没真用力,看着有福在那里演得卖力,戚家盛不由笑骂道,“好了,你这法子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但是要换个方式。”
“爷英明,您说您说。”大少爷从来就是有主见之人。
“附耳过来。”
有福连忙低首凑上前去,屏息静听默记。
“听好了便去吧。”
有福应是,领命而去。
卢玖儿这一天纳闷得很,因为大少爷和七少爷不知道怎么的,像是约好了一般,一同踩着欧阳夫子刚出门的时辰跑到采荔轩里来了。
这明显着不是找夫子的,而是来找事儿的嘛。
两兄弟碰上了也没啥话,但又没人想要离开。两人或站或坐,又或看书或饮茶,僵持在那里谁也不开口先对话,却都爱没半会儿就使唤玖儿干这干那的。
有福和乌梅每每到这种场合就都见不到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都是人精唉。
卢玖儿不太想搭理这哥儿俩。可是想溜回房嘛,这俩个可都是炮仗性子,若是在这里相互点着了,那不得把房子都给拆了。
才这么想着,有福就匆匆进来了,手里拿了张纸条,要递给戚家盛。
戚家盛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随意挥挥手,道:
“念吧,上面写的什么?”
有福顺溜地应了声,摊开便读:“亥时采荔轩前,不见不散。九。”
戚家盛状作讶异,转头去问卢玖儿。“阿玖,是你约的我吗?有什么事情直说便可,怎么约到晚上无人之时见面,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们在说的是什么?”本在一旁百无聊赖装作阅卷的戚博文两眼瞪圆,三两步上前抢了纸条要看。
卢玖儿见此先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