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鞭子,都极有技巧的甩下。
砸到那些重臣的身边,一下下的,抽的心惊胆战的,抽的酣畅淋漓的。
如果白桓在这边的话,肯定笑的桃花眼都得眯成一条缝,在晃悠几下折扇,说声畅快。
“王爷啊!救命啊!”
那几个大臣终于是害怕了,跪在地上哀嚎。
却苦于鞭子的凌厉,不敢乱动,只是悲怆哀求的叫喊,分毫没有最开始那推杯换盏的意气风发样子。
狼狈的更像是被大雨给淋透了的流浪狗。
我手腕被捏住,准备扬起的鞭子也被捏住。
“适可而止。”裴佑晟说。
他的嗓音向来低沉,如今多了些暗哑,语调略重。
我手腕上像是坠着千斤重,丝毫挣脱不开他的钳制,只是抬头看着他,固执不甘,心里激荡的愤怒的情绪,在逐步蔓延。
“松开!”我咬牙,却被他夺走了鞭子,扣在怀里。
“你在发什么疯?”他低声怒喝,“要胡闹回去闹。”
我整个人被扣的死死的,情绪翻江倒海的像是崩了一样,眼睛酸痛,一仰头就有滚烫的东西滚下来,连带着怒叱的声音都带着点哭腔。
“是,是胡闹,可我就是不舒坦,就是恶心极了这种阳奉阴违,厌恶极了这种三心二意。”
“谁都没做错,择良木而栖,择良主而事,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我不舒坦发泄几下怎么了?”
泪水滚下来开始,情绪就失控了,我咬牙切齿的拽紧了他的衣服,声嘶力竭的,活脱脱的像是个疯子。
“封山毁山头,你告诉我,山上被隔离的人里,是不是全都是患上恶疾的,那若是有意外呢,那若是出偏差呢?”
“说话啊!”我仰头泪眼模糊,看不清楚他的脸,一次次的质问,悲怆从心底而来,“白桓呢?他人呢?一起烧死吗?”
嗓子喊破了,有股血腥味,我失神的坐在地上,喃喃道:“我哥哥呢,他怎么办啊?”
我腰被圈着扣起,耳边似乎有无尽的叹息。
“阿鸾,你哥哥不会有事,我不会动他。”
肯定是幻觉,他从来不会那么耐心的跟我说话,更不会叫我阿鸾。
记忆中,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裴家还未出事的时候,他还眉眼带笑,轻声温柔的叫我阿鸾。
之后裴府几十口的人,尸体遍横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似乎也没了,只剩下摄人的冰冷。
阿鸾,阿鸾……
耳边回荡的都是这样的声音。
我再睁眼的时候,身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不停地拱着,心下一惊,我下意识的抬手把那东西拍下去。
只听到呜咽的声音,喉咙干涩的说不出来话,眼前又有些模糊,药效快尽了。
门咯吱一声,外边听到动静迅速的进来。
“公主。”
听到绿柚声音的一瞬,我身上的紧绷才消失。
那声音还在呜咽嗯哼,像是受足了委屈。
白虎重新跃上床来,却不敢过来,只低头轻轻的拿着脑袋拱我的手,嗯哼的细弱声音像是在刻意的讨好。
绿柚又好气又好笑,闹懂了缘由,“你啊你,公主才醒,你就蹭上去,真不叫人省心。”
我心下一软,把那白团子捞到怀里来,它像是重新的恢复了活力,前爪扒着我,使劲的拿着脑袋拱我的下颌。
“我想出去。”我喉咙很干涩的才发出声音。
那天的事情我不想回想,也不想去深究,到底听到的那声音,是幻听还是真的。
“去哪里啊,外边最近动荡不安的,流民也多,您修养一阵再出去吧。”
最终绿柚拗不过我,只能叹息的跟在我身边。
一出门,外边的大树上,赫然的倒挂着一个人,猛然的看到,惊悚醒目的让我最后的那点不清醒都没了。
就像是挂在城墙上,被风干成人干的那些尸体。
“您又要出去啊。”
倒挂的人咬着牙根,在‘又’上加重语气,似乎恨得牙痒痒。
只可惜一直倒挂着,声音不算是平稳,并且极度费力气。
“是啊。”
走近了才看清楚是娃娃脸,不知道为何整个人被挂在树上,脚尖勾着树枝,看着脸都憋的难看。
“不学别人当随从了,现在开始学起来杂技了?”
我这话落下之后,他的脸色成倍的变黑,“那可真是拜您所赐,要不是您的话,属下这辈子都感受不到这么多的惩罚。”
“你们王爷为何不称帝?”我往前走近几步,问。
娃娃脸的脸色顿时一变,眼里似嘲讽似讥笑,“那可得问王妃您了,大好的机会为何不把握,按属下所看,杀尽所有威胁,前途必定坦然。”
这话已是逾越,可那语气却带着不满和深积的怨气。
裴佑晟击败我数万精兵,却不肯占地为王,哪怕得了无数的威望,哪怕人人都拥他为新帝,哪怕他如今代为掌管奏折,可依旧不肯要这个名。
“王妃可真是好本事,胡作非为还能毫发无损,实在是高明。”
对于这种嘲弄的话,我只从耳边过了就算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笑了笑,“称帝有什么好的,忘记了他最厌恶这名头,沾过陈家的名头,他可洁身自好不肯要。”
“那他不要,我要,待我称帝,封你个绝艳的小倌做做。”
我弯腰从旁边掐了一朵花,顺手带在娃娃脸的耳朵上,花热烈绽放,是才运来的,衬着他黑成煤炭的脸,倒是别有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