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晃又见四下里既无声也无人,知道这忍者一时不会露面,便道:「魏兄先行一步,这个忍者就交给我俩罢。」
德川良辰听不懂,却也明白金晃的意思,也示意魏尺木先行。魏尺木也不耽搁,当下一人继续向前。魏尺木深入沼泽之中,把金晃二人遥遥抛下,忽闻得前面传来细微的打斗声,便轻身潜了过去。
待魏尺木赶到时,打斗声已止。只见一人单膝着地,手拄着剑柄,剑刃已完全没入了泥沼之中。那人身上血迹斑斑,嘴角一片殷红,显然是受了重伤。那人戴了一个垂帘斗笠,一身黑衣如墨,衣衫上凌乱的血迹像极了夜幕里盛开的红梅。
那人身侧有三人分三面而立,将其远远围住。其中两人都是三十岁上下,做阴阳师装扮。另外一人则是一身蓝色道袍,眼神深邃,如同一眼井水。这三人身上都挂了彩,俱是一条条细微到难以肉见的剑伤。
这四个人之中,魏尺木却认得其中两人,那穿黑衣戴斗笠的不是别人,却是盐帮暗堂堂主钟离秀,那穿蓝色道袍的则是盐帮风堂堂主古波。当初魏尺木引二人相斗而逃生,不想今日竟在千里之外的日本再度与之相逢。只是他想不通,这古波如何有两个阴阳师相助,以致于将钟离秀重创。
古波笑道:「钟离堂主,你何必偏对我苦苦相逼呢?从中土一路追杀我到日本,反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可惜。啧啧,实在是可惜啊。」说时,轻轻摇着头,好像真的为其惋惜一般。
钟离秀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冷声道:「杀害帮主之仇,不共戴天!」
古波道:「我已说过许多遍,杀雷渊是项吾的命令,你非要让我抵命麽?我知道,盐帮早被百家盟吓破了胆,你不敢找项吾报仇,只敢拿我开刀罢了。」
钟离秀道:「哼,你一个倭人,蒙骗百家盟在先,混入盐帮在后,做三面间客,造百般祸端,用心之歹毒,用计之险恶,令世人发指,令天地不容!」
魏尺木听到这里,不禁吃了一惊,又思忖一番,心道:「原来他是倭人,怪不得。」
古波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像是说与钟离秀,又像是说与自己,道:「我是倭人又怎样?就因为我不是大唐人,那老东西就把我逐出师门?甚至想杀了我?亏我诚心拜师学艺,竟如丧家之犬!」
钟离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倭人之狼子野心,不逊南诏吐蕃,觊觎我中土河山久矣,岂可不防?!」
古波面色变得狰狞起来,嘶叫道:「狼子野心又如何?这天下本就该有德者居之,大唐失徳,早已配不上这世间锦绣的江山!」
钟离秀道:「那也轮不到尔等倭鬼。」
古波反倒平复了心绪,冷笑连连:「等着吧,不止我们日本,还有南诏、回鹘、吐蕃、大食、新罗诸国,都在觊觎着它的富庶,都在看着它一点点崩塌,都想做压死它的一根稻草。大唐辉煌了二百年,而今已是四面楚歌,内忧外患,亡之必然!」
钟离秀道:「痴人说梦!」
古波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们盐帮不也勾结草军,想要大唐的天下?」
钟离秀顿了顿,闭了双目,黯然道:「我们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古波哈哈大笑起来:「自欺欺人,可笑可笑!」
古波见钟离秀闭目不言,又道:「等着瞧罢,终有一日,日本的旗帜会插在中土的每一寸土地上!」
钟离秀蓦然睁开双目,斩钉截铁回道:「回鹘已经亡国,吐蕃内乱不已,你们倭国又好到哪去了?不过弹丸之地,化外之民,也敢染指中土!」
古波恼羞成怒,骂道:「你找死!」
话音未落,手起一掌,上有水波流动,一记《若水道》就要拍死钟离秀。魏尺木见了,骤然展开身形,《若水道》第八重境界展开,天地之间顿时肃穆威严,一阵阵冰寒萧索之气弥漫开来。两掌相接,古波只觉双臂忽然冰凉麻痹,如触冰山,直接倒飞了出去。魏尺木则直直地立在了钟离秀的身旁,不动如山。
钟离秀见是魏尺木为她拦下了这一掌,心中五味杂陈,吞吐道:「盐帮围困你在前,我追杀你在后,还刺了你两剑,害你重伤几死,为甚麽……你还要救我?」
魏尺木声音冰冷,道:「魏某只是看不惯这姓古的,总想着要揍他一顿,今日恰好逢着。」
钟离秀见魏尺木这般冷漠,以为他记恨前仇,也不好再言。这时,古波才从方才对掌的恍惚中醒出来。他看清来人是魏尺木,心底竟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恐惧来:「方才那是……是《若水道》?不,不会是《若水道》!不是《若水道》!你……你岂敢比我先突破了境界!」
外人不明白方才两人对掌的底细,可古波却从魏尺木那一掌中知道了那是《若水道》的第八重境界——是水也不是水,是冰。
古波与魏尺木两掌相接之际,《若水道》「八水冰凌」的道蕴直袭古波的心头。古波知道,他的道心已被冲坏。他被迫知道了《若水道》第八重境界的奥秘,而这奥秘却不属于他的明悟。他今后想要突破境界可谓是难如登天,甚至再也无法突破到第八重境界了。
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怨?如何不恨?又如何甘心?而魏尺木,就是要坏他道心!
古波一时状若疯癫,嘶吼道:「魏尺木,你敢坏我道心,今日就留下罢!」
言毕,忽然间须发皆张,双目迷离幽怨,面色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