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碎叶城前往庭州有两条路,一条是北路,沿着车岭北麓向西走,到黄草泊再穿过阿拉山口南下,这条路是走弓背,路途比较遥远。
另一条路是沿着白杨河穿过车岭,也就是今天博罗科努山,再沿着车岭南面的伊丽河谷一路西行,也可以抵达碎叶城,这条路要比北线近得多,不过穿过车岭的路比较南走,基本上是在高山峡谷中穿行。
进入二月后,北庭也开始有了春天的气息,除了天山雪峰依旧是白雪皑皑外,低洼处的冰雪也开始逐渐融化,嫩草悄然萌发,百鸟争鸣,小鹿在溪边出现,北庭开始变得生机盎然。
这天中午,一支百余人的唐军斥候正沿着白杨河谷穿过车岭,高处是皑皑白雪,在阳光下闪烁着瑰丽的光彩,而腰线以下却是大片森林,一直延绵到山脚,河内布满了乱石,水很浅,清澈见底,却又冰冷彻骨。
骑兵们沿着河边一条狭窄的小路而行,河边也全是细碎的小石,没有泥土,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发现敌军的马蹄印。
这支骑兵队为首之人正是斥候统领张云,他从当地乌孙牧民口中已得知,葛逻禄人的骑兵探子从去年秋天开始,多次出现在伊丽河谷,张云便怀疑,葛逻禄人极可能会走南线入侵庭州。
更重要是北面的黄草泊一带是回纥人的牧场,除非葛逻禄人的目标是回纥人,否则他们一定是走南线。
向导是一名乌孙猎人,叫做赛柯,三十岁左右,长得十分强壮,也十分灵敏,常年在车岭狩猎,对这一带情况了如指掌,更重要是,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被唐军聘为向导,张云希望他能加入唐军,但赛柯却丢不下家中美丽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不肯从军,不过他答应接受唐军长期雇佣,唐军给他的钱,足够他几年打猎的收成了。
“伊丽河谷原本是回纥人占领,后来回纥人北撤,把伊丽河谷交给了沙陀人,但沙陀人在这里很少,只有一支小部落,听说去年已经迁徙到夷播海去了,现在我们伊丽河谷是我们乌孙人放牧。”
张云笑问道:“回纥人北撤,葛逻禄人不打伊丽河谷的主意?”
“怎么不想,葛逻禄人为争夺伊丽河谷和回纥交战过,但失败了,去年要不是葛逻禄发生内讧,他们早就占领这片绿洲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乌孙人。”
其实葛逻禄人占领伊丽河谷对庭州影响并不大,毕竟还有车岭和天山相隔,但问题是葛逻禄人侵略性极强,他一旦占领伊丽河谷广袤的绿洲,极可能就会利用这里为后勤,入侵庭州,所以唐军必须要控制伊丽河谷,才能保住庭州的安全,唐军建立碎叶军镇,也就是为了控制伊丽河谷。
张云想起一事,问道:“我记得伊丽河谷内有一座唐朝的军城,叫做弓月城,还在吗?”
“还在,保存得还不错,回纥人曾经占据过它,沙陀人没有用,其实也就空了七八年吧!”
这是,一只梅花鹿飞奔而来,几名唐军士兵正要张弓搭箭,张云立刻喝道:“不对!这头鹿受伤了。”
大家也看到了,一支箭插在梅花鹿的后背,张云立刻意识到前面有异常,他当机立断下令道:“大家进入树林!”
众人调转马头,向上方的树林奔去,躲进了森林内。
不多时,只见几名头戴皮帽,身穿皮甲的骑兵飞奔而来,他们拿着弓箭长矛,个个身材魁梧,相貌凶悍。
赛柯低声对张云道:“是葛逻禄骑兵!”
“你怎么知道?”
“他们头上带着黑色皮帽!”
葛逻禄人崇尚黑色,一般都是戴黑色皮帽,或者系黑色腰带,张云也有听说,他再细看,三名骑兵果然系着黑色腰带。
斥候们都望着张云,要不要出击?
张云摇了摇头,这三人只是追赶猎物,主力应该在后面。
众人继续等待,这时,远处传来了杂乱马蹄声,有大队人马来了。
张云抬起手,食指勾了勾,唐军斥候纷纷摘下角弓,从后背抽出羽箭,赛柯爬上了大树,躲在树丛中,他有点兴奋,这种短距离伏击战,他还从没有见过。
这时,大群葛逻禄骑兵从远处奔来,张云目光犀利,他立刻辨识出有四十七人,加上前面三人,正好五十人,一支五十人队的探哨。
唐军士兵们屏住了呼吸,目光犀利地盯着由远而近的敌军骑兵队,他们迅速锁定了各自的目标。
这就是斥候骑兵和普通骑兵的区别,普遍骑兵没有区别,很可能所有人都集中射敌军首领,但斥候骑兵却有各自的目标,他们都有各自队号,队号在前面则射前面的敌军,队号在中段则射中部敌军,队号在后段则射尾部骑兵,虽然没有那么精确地一一对应,但主要目标能对上。
张云盯住了为首骑兵百夫长,他忽然低喊一声,“射击!”
他拉开弓弦一箭射出,这一箭正中百夫长的脖子,唐军士兵的箭矢纷纷射出,敌军探哨一片人仰马翻,瞬间被射杀了近四十人。
“张校尉,你率二十名弟兄去抓捕前面三人,其余弟兄跟我杀上去!”
斥候们从树林中杀出,校尉张远智大喊一声,“第一队和第二队跟我来!”
他率领二十名骑兵向前方追去,其余八十名斥候则呐喊着杀了上去,剩下的十几名葛逻禄探哨企图掉头逃跑,却被唐军斥候前后包围,不多时,悉数被挑落下马。
四十七名葛逻禄骑兵全部被杀死,不多时,校尉张远智